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五四


  我眼睛有些溫熱的感覺,閉了閉眼,慢慢推開他的懷抱,離開人體的溫度後驟然感到一陣寒冷,我盯住他,苦澀融化在嘴角邊,「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做溺水者手裡的那塊浮木。」

  神情僵硬,清渙的手掌已經被他自己捏出了血痕,黑暗無底的瞳孔如漩渦般牢牢吸住我的視線,「姐,那你寧可選擇讓我淹死也不願意救我?」

  「清渙不會淹死的,我對你有信心。」上前兩步,我抿唇攤開他的手,掏出一塊潔淨的絹布替他擦去血跡,「我會回來找你的,希望那個時候你會有所改變。」

  依你這樣的心態,若我一直待在你身邊,也許有一天,你會因為我而毀了一切。

  「怎麼改?改了你就不會走?」空洞的眼神,空洞的語調。

  「砰!」天空中的煙火又連連綻放,水晶般剔透的彩光從黑色的蒼穹中映照下來,投在清渙的臉上忽明忽暗,俊美絕倫的臉龐看不出一絲人氣,他只是呆楞著望著我,什麼反應也沒有。

  陰冷的夜風狂肆地席捲周圍的塵埃,沙礫都吹到了眼睛裡,清渙一動不動地站著,雙眸因異物的侵入而透出紅色,隱約的水光在眼眶流連,卻一滴也沒有流下來。

  我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強忍住心裡的那股衝動,轉身往將軍府走去,「清渙,你要照顧好自己。」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清渙沒有來送行。

  等了很久,也沒有來。

  初臨沛宣

  一起去沛宣城的有好多人,除了我和遙,以及沈暢烙派來的盧彰外,還有一大隊人馬跟著。在我看來,這種事比起偷偷摸摸地做,光明正大地去那裡反而更好,至少真死了也不會死得不明不白的,例如沈墨翎若想暗中阻止,也得考慮考慮蜚短流長,人言可畏。

  他的權勢再怎麼大,也不好在途中除掉我們。這麼招搖的一大隊人馬,若莫名其妙地死了或失蹤了,他肯定會惹來接連不斷的麻煩。

  我懶懶地騎坐在馬背上,不停地打哈欠。

  「玥兒,很無聊嗎?」

  正掩著嘴巴的那只手僵了一僵,真是瞭解啊,知道我打哈欠是因為無聊而不是由於犯困。轉首向遙望去,我點頭,「是有點,這麼一大幫人,速度也快不起來,就只能坐在馬背上吹風,真的很無聊。」

  「呵呵,下午就能到沛宣了,你稍微拿出點精神來吧。」遙將速度放到和我同等快慢,黑色的瞳孔搖曳不定,氣氛有那麼一會兒奇怪的沉默,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玥兒,你是在擔心清渙嗎?」

  我眨了下眼,回望他,又眨了下眼,忍不住仰首撫額,「遙,你非得把我看得這麼透嗎?猜出我心裡的想法讓你很有成就感?」

  「被我說中心事你就非得這麼顧左右而言他嗎?」遙的黑眸還是盯在我臉上,無奈之中還帶有幾分挑釁,「玥兒,你還真是沒進步啊。」

  「彼此彼此。」我笑嘻嘻地向他抱拳致敬,「在這一點上,我們兩個還真是想法一致啊。」

  「擔心的話可以把他一起帶上。」

  沒有任何前奏的,聽到遙冷不防地拋來一句,我輕輕瞄他一眼,又將視線擺到正前方,「我不可能帶他一輩子的。」

  「呵。」遙輕笑一聲,意味不明,轉瞬間又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想好到時候怎麼脫身了?」

  「想好了。」我聳聳肩,看著前面的馬匹似乎加快了速度,胯下一用力,輕笑,「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我們趕到了沛宣城,進入城門的時候,意外看到有兩個官員站在門口迎接,雖然行事很低調,但禮數卻做得相當周全。

  那兩個迎接的人一個矮一個瘦,矮的那個叫薛杉,瘦的那個叫朱朔,兩個人都是四十來歲的年紀,站在城門口,見著我們一行人走進來後就行禮問安,然後說是奉沛宣城主朱文易之命招待我們前去作客。由於他們都身穿便服,帶路的時候也沒怎麼引人注意。

  行為舉止很得體,說話也熱情好客,但我就是可以隱約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疏遠和生分。目光在這兩人身上瞄了瞄,我若有所思,看來他們也料到,我們一行人這次來是沒什麼好事了。

  沛宣城的商業的確發達,至少京城就不及它。一路上,整個隊伍都有些沉默,至於盧彰那個大冰塊,則是從頭到尾都擺著那張棺材臉,不聲不響地跟在我身後。

  他擺臉,我無視,頗有閒情地看來看去,品味著這裡的風土人情。整個隊伍漸漸前行,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朱文易的府邸。

  朱文易應該也料到我們是來找茬的,從剛才我們進城時派人來迎接,到現在端上的茶水點心……他實在是把該盡的禮數都盡了,讓人說不出半點閒話。

  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我聽到腳步聲後低低一笑,來了。果然,才剛站起身,就看到朱文易走進客廳。

  圓圓的臉型,圓圓的身材,圓圓的鼻子,圓圓的眼睛,甚至,連嘴巴都有點圓。

  長得還真是滑稽!我連連眨眼,硬生生地忍住笑容,趕緊行禮打招呼,「朱大人,我們在這裡叨勞了,能得到如此禮遇,真是感到萬分榮幸!」

  「哪裡哪裡,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應該由朱某說聲抱歉才是。」朱文易露出的笑容像彌勒佛一樣,擺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坐下,自己也就近找了個位子,「展小姐實在是太客氣了,你們既然到了沛宣,不管怎麼說,總要由在下盡一盡地主之宜,更何況,連盧大人都來了,愈發不能失禮。」

  盧彰只是微微頷首,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哪裡。」

  「呵呵,大家不要客氣,盡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朱文易依舊笑呵呵的,對盧彰的冷淡不以為意,「請恕朱某冒昧,不知各位來沛宣是有什麼事嗎?或者,有什麼地方是朱某幫得上忙的?若是能夠做到,朱某必然鼎力相助!」

  我們在座的兩個人中,只有盧彰一人身懷官職,雖然他這人不擅交流,可朱文易詢問的物件明顯就是他,我又何必多管閒事地插上一腳呢?意態涼涼地喝了一口茶,我順手撈了塊糕點塞進嘴裡,笑眯眯地向那兩人望去,朱文易這麼明著試探有用嗎?難道他還以為能問出什麼?更何況他詢問的還是盧彰這種大冰塊,絕對是唱獨角戲的結局!

  果不其然,盧彰神色依舊如常,冷冷地拋出兩個字,「沒事。」

  真是有夠言簡意賅的,眼見朱文易越笑越尷尬,我無奈地搖頭,好冷場的對話。不過還好,盧彰至少還跟他說了話,總算不是太沒禮貌。要知道,這幾天來那棺材臉可是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淡然地朝他瞥去,雖然他愛說不說與我無干,可現在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實在不想在什麼都還做之前就把關係搞很僵,輕輕地咳嗽兩聲,我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朱大人,其實也沒什麼事,皇上體貼我和哥哥的喪母之痛,就讓我倆出來走走。但又擔心會出個什麼事,就讓盧統領跟著一起來了。」

  朱文易很快就順著我的臺階下了,笑容滿面,「呵呵,皇上果然很疼愛你們啊,誰都知道盧統領深得皇上信任,幾乎都沒離開皇上的身邊,展小姐,展公子,皇上還真是捨得啊,就這麼把盧統領派出來了,」

  「哪裡哪裡。」我笑著接道,「朱大人,盧統領的性子向來冷漠,方才若有失禮之處……」

  「不打緊,不打緊。」朱文易笑呵呵道,「朝野之中誰人都知盧統領的性子,是朱某自己沒注意到,所以才討了沒趣。」

  盧彰望著我們,嘴張了張,淡漠道,「在下話少慣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諸位見諒。」

  「盧統領不用介意,讓客人道歉朱某會過意不去的。」

  「沒什麼。」既然是監視,沈暢烙自會派他最信任的人來了,我望著盧彰似笑非笑,輕啟雙唇,「我當然不會介意。」

  「說起來,展公子呢?」朱文易突然轉了話題,「從方才就沒見著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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