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五二


  「可你的做法就是我討厭的做法。」心情複雜,對清渙的作為,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難過,難過到連話都快說不出來,難過到連心臟都可以揪起,「清渙,你若是把這種態度和做法持續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耗完我對你的所有感情。」

  落日的餘輝漸漸消失,天色在片刻間就黯淡了許多,灰濛濛得如同被丟棄的抹布,陰雲堆積在一起,一會兒,淅淅瀝瀝的小雨就開始漫天飄灑。

  「如果不這樣我就留不住你,只有讓你留下了,才會有其他的可能……」清渙轉身向外走去,那一道背影孤寂蕭條,如黑暗中絕望的一縷光明,卻怎麼也抓不住,「姐,沈暢烙的意思,是要我們今晚到莫蕭酒館去找他。」

  「我知道了。」

  「呵呵,如果是以前,若你看到外面在下雨的話,一定會讓我坐在這裡等到雨停的。」清渙望著外頭的小雨,驟然回首,目光如琉璃般晶瑩剔透,卻又如黑洞般深邃得望不到底,「明知道結果會這樣,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後悔。」

  我閉上眼,只在耳中隱隱聽到他走出房間的聲音。

  一輕一重,一深一淺……

  以清渙的修為,本不該有這樣的腳步聲的,可是……

  七年前的那個男孩子,臉上掛著最客氣的笑容,眼神疏離淡漠,他會什麼都不在乎地對待一切,甚至於自己的性命。

  那麼,如今的他,果然都是我的緣故嗎?

  在把情況全搞清楚之前,我並沒有把事情告訴遙。

  我不想把他扯進不屬於他的麻煩之中,再加上他危險的身份,更是應該讓遙避免這一類的情況。至少,真要告訴他,也等我見過沈暢烙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說。

  等天色更暗一些後,我們便走出了將軍府。

  跟著清渙一起來到莫蕭酒館的時候,只看到酒樓的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衣料華貴,氣宇軒昂,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滿是冷漠,他看到我們後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二位,主子已經在樓上等你們了。」

  跟在他的身後,我跟清渙偕步走進了酒館。

  酒館的一樓還挺熱鬧的,好幾桌客人都喝得熱火朝天的,劃拳拼酒。身邊還坐著一個彈琵琶的賣唱女,白皙的面容含著幽怨的表情,琴聲茫茫。

  嘈雜的環境,笑聲晏晏。

  我隨意地瞥了兩眼,就跟著那年輕人走上樓梯。

  莫蕭酒館的二樓全是包廂,我們轉了一個彎,走到一個相對偏僻的房間外停下腳步。帶路的那個人輕輕敲門,「主子,屬下把人帶來了。」

  「進來吧。」

  緩緩推開門,悠然坐在裡面的那個人,果然就是沈暢烙。

  他穿的衣服樣式很尋常,可質料絕佳,黑髮整齊地紮起,印象最深的,還是他那道另人感到不舒服的目光,輕浮狂躁。

  我們一進門,那帶路的人就順手關上了門,瞬間隔絕樓下的那些雜音。那人自覺地站到沈暢烙的身後,畢恭畢敬,可惜那容色依舊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

  沈暢烙朝我和清渙微微一笑,伸手指指椅子,「坐啊,你們不用太拘謹。」

  「謝皇上。」

  「呵呵,在這兒不用叫我皇上,微服私訪沒這麼多規矩。」沈暢烙雙手交叉疊放在桌面上,笑容很是親切,連聲音都是慈祥的,「其實,你們稱呼我一聲表哥也不為過啊。」

  「那樣太失禮了。」一點都不想和他閒話家常,我還等著快點把話說完就回去。柔柔一笑,我低頭恭敬道,「有些禮能免,有些禮絕不能免,皇上乃是九五至尊,怎能讓這些稱呼給貶了身價汙了身子。」

  「呵呵,玥兒,你實在太多禮了。」沈暢烙對我說的這番話明顯很受用,笑得喉結不斷顫動,擺擺手,一副「沒什麼」的樣子,「皇上也是人,皇上也有親人,叫我表哥吧,這樣也顯得親近一些,沒關係,大家都是一家人。」

  我微微垂下眼眸,不動聲色,依沈暢烙目前的態度來看,並不是想追究洛鄲的事吧,跟我預想的一樣,他應該是要讓我幫他做點事,更確切地來說,應該是些見不得光的事。

  「玥兒,朕早就聽說于丞相的門生沒有一個是簡單之輩,個個才思敏捷,不比常人。而玥兒你,更是于丞相收過的弟子中唯一的女性。」沈暢烙笑容越發地親切慈祥,「那日在餞行宴上見到你時,就覺得不簡單。果然啊,連我那個心高氣傲的王弟都忍不住向你提親。呵呵,不簡單啊不簡單。」

  「哪裡,表哥你過獎了。」我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不冷不熱的口氣。

  沈暢烙的疑心還真不是一般的重啊,不論由誰來看,沈墨翎跟展翼翔都絕不可能和平共處,甚至他自己都要利用展翼翔來牽制沈墨翎,可是,即使如此,他依然心存疑慮,要在這裡這麼試探一下,真是可憐,這樣子的皇帝身邊,又有幾個官員肯忠心為主呢?

  明明自己心裡都有些猜到沈墨翎那日的提親以離間為主要目的,可是,總想著我會不會真和沈墨翎暗生了什麼情愫,或者,擔心我對那個容姿絕世的鋝王心存愛慕什麼的?

  做皇帝的,真的有必要猜忌到這程度嗎?

  真是可笑的對話啊,我也懶得兜圈子了,「請容玥兒愚鈍,放肆地在這裡問上一句,不知表哥今日叫我來有什麼事嗎?還請明示。」

  沈暢烙怔了一怔,目光閃動,「玥兒不知道?你沒聽清渙說起嗎?」

  斜過目光瞥了一直保持的沉默的清渙一眼,我將視線對上沈暢烙,「清渙並未說得很清楚,只是提起跟表哥談論了有關洛鄲的一些事。」技巧性地停下聲音,我幾不可見地笑了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再繞來繞去的不知還要僵持多久,還是直接把話挑白算了,「若讓玥兒放肆地猜猜表哥的用意,是否有什麼需要表妹替您效勞的?」

  「呵呵,果然是善解人意啊!」沈暢烙拍案讚歎,眉目中笑意縱橫,「玥兒,你猜得不錯,我正是想讓你做些事。」

  「那是承蒙表哥看得起。」我急忙站起身跪了下來,不論怎樣面子上總要給他做足,「說起洛鄲之事,玥兒還要在此請罪,聽憑發落。」

  「這怎麼能怪你呢?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的。」沈暢烙探起上身將我扶了起來,「我知道,你也是迫於無奈,別說是你,就連朕也常常會陷入做還是不做的僵局之中。這件事,最過分的還是墨翎,他的作為真是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心寒啊。」將我扶到了椅子上,沈暢烙滿臉惋惜之色,「瑾姑姑的死實在是讓人髮指,我之前還不知情,等到清渙來找我說了才清楚墨翎的所作所為,他真的太過分,也太無法無天了。」

  壓下心中陡然升起的厭惡,我佯裝出狂喜的神態,「表哥願意主持公道嗎?」

  「你們也知道,現在墨翎在朝野之中已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主要還是我以前對他太過放縱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說到底,還是我的錯啊。」沈暢烙一臉慈祥的哥哥的表情,語氣無奈,「本應該由我自己來收拾殘局的,如今卻還要麻煩你們……」

  「絕對不是麻煩,請讓我做。」我容色堅毅,「若我能有幫上表哥的地方,還請您明示。一則是為了孜祁,二則玥兒也想為娘討會一個公道!」

  「好!好!你能這樣想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沈暢烙頷首,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欣喜之情表露無遺,「玥兒,你一介女流之輩能有如此胸襟實在讓朕感動啊。」

  廢話還真多,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不直白一點,我隱去眉目中的不耐煩,態度恭謹,「不知玥兒有什麼能夠效勞的?」

  「朕希望你能去沛宣城一趟,到那裡替朕處置幾個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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