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二二


  我輕呼了一口氣,總算都搞定了,抬眼對那唯一的活口笑笑,抽回自己的長劍,「雖然只剩下你一個了,但我還是打算把我想知道的事情給問出來。本來拷問方面的經驗就不足,再加上還急著找大夫,所以手段也許會粗暴一點,你可別太介意。」

  那人瞳中無光,可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身為死士的人沒有求生意識很正常,只可惜他卻連死都已做不到。我眼眸一垂,掏出一瓶「軟筋粉」灑他身上,隨即把他口中的布團掏出,「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來的就可以,只要說出來我就馬上給你一個痛快。」

  意料之中的沉默,我挑眉,一腳踩斷他的鼻樑,那人悶哼一聲,身體顫抖。「你應該也知道拷問的方法多的是,每一樣都能讓你痛苦,遲早要逼你說出來的,何必這麼倔?」

  見他依然是沉默,我無奈地歎氣,以前在leader身邊時見多了各種刑求方式,當時看了也沒怎麼樣,沒想到輪到自己實施時感覺這麼不舒服。讓人不舒服的呻吟,讓人不舒服的鮮血,然後,最讓人不舒服的,還是自己身體的感覺。轉身望向清渙越來越蒼白的臉龐,我歎氣更重,真的要快點問出來才好,否則清渙恐怕不妙。

  我咬了咬牙,沒辦法,雖然殘忍了點,可是這樣逼供的效果最好。舉劍刺入那人的身體,我順勢一挑,把那人的一大塊皮給揭離了身體。

  「啊——」決計保持沉默的人一下子尖叫出聲,明顯看到那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他緊咬雙唇,一直都咬出了血,不停地喘息,最終勉強說話,「我……說,你,你……給我一,一個……痛快,」氣息不穩地頓了一頓,他閉上眼輕聲道,「是,是……將軍。」

  話一出口,我呆了一呆,反應過來後忍不住閉上眼,嘴角滿是苦澀,「到死了都還想騙人。」抬眼望去那人的神情,我搖頭,「也算了,反正你也說出來了,你的話已經告訴我答案了。」望著他臨死前都不瞑目的模樣,我一劍刺去,了結了他的性命。

  夜晚的涼風帶有冰凍刺骨的感覺,鋒利而無情地刮過臉龐,我走向清渙,把他扶到馬背上,隨即也翻身上馬。迎面而來的冷風拂得我髮絲飛揚。

  那個殺手背後的人沒有教過他嗎,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敵人臨死前說的話,尤其在那人死前你還狠狠地折磨過他。真是不會讓人感到愉快的事,他們背後那人想挑撥我和展翼翔之間的關係嗎?然而,在這天下間知道我的利用價值,同時也清楚我跟展翼翔不和的人。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我記憶中只有一個,是的,只有一個,一個把我從小教到大的人。

  好冷,我策馬前行,嘴中低喃,「先生,是你的意思還是沈墨翎的命令呢?」

  事成回府

  清渙的傷勢很重,明顯失血過多,我甚至擔心他的傷口會感染,那就更麻煩了。雖說他並沒有中毒,可整張臉依然是面無血色,蒼白如紙。把他帶到醫館去找大夫時,那年歲已大的老人見了清渙後有些不敢置信,頻頻搖頭,「他腿上怎麼會被割去這麼大一塊肉呢?」

  總不能說是我割的吧,「大夫,他有危險嗎?可以治好嗎?」

  「性命是無憂,」那老大夫上下查看了一番,眉頭緊鎖,「就只怕將來這腿會不方便。」

  「什麼意思?」

  「走路也許會一拐一拐的,這倒還在其次,」老大夫看著我歎氣,「最主要的是天氣不好的話也會影響到他的腿。可憐啊,這麼年輕就這樣……」

  有這麼嚴重嗎?我咬緊下唇盯住昏迷過去的清渙,這樣出色的清渙,這樣優秀的清渙,以後卻只能是一個瘸子,他從小就什麼都不在乎,但現在這樣的事他還能繼續不在乎嗎?清渙醒來後會因此而受打擊,甚至因此而恨我嗎?

  結果,那位老大夫給清渙做了一個細緻的包紮,再開了幾付藥,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哪些藥是每天要煎給他喝的,那些又是每天要塗抹在他腿上的。

  我帶著清渙就近找了一家客棧就住下了,把他安置在房間內休息後,我下樓去煎今天應喝的藥材。古人有雲,良藥苦口,好不容易煎完藥,我光是端著它苦味就已撲鼻而來。一步一步的樓梯,一波一波的苦味,我忍不住屏息,真是不喜歡中藥味。走到樓上的房間,清渙依然還是昏迷狀態中,依那大夫說,他起碼要昏個兩天,然後半個月不能下床。

  藥碗端在手裡還是很燙手的,我把碗放在一邊,垂眸打量那個善良過頭的人,以前就跟他說過,那種處處的留情的劍法絕對要不得,可他就是不聽。今晚遇到殺手圍攻,他竟然還不忍心刺對方要害,這算是用自己的腿買一個教訓嗎?可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看他的額頭因疼痛而滲出冷汗,眉頭微鎖,我不禁有些隱隱的心疼,拿起手邊上乾淨的絹布替他擦汗。清渙啊清渙,你的善良是因為你的無所謂,你的平和是因為你的無所謂,可是這種無所謂你又能持續到何時?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夠淡漠了,可你卻更勝我一籌,你的心裡真的從來沒有在乎過什麼嗎?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沒放在眼裡嗎?

  我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轉身拿起藥碗,感覺已沒剛才那麼燙了,就試著喂他入口。可他雙唇緊閉,我努力撥開他的嘴唇,嘗試了半天,還是無法成功地把藥喂入他嘴裡。好一會兒過去了,我這個喂藥的人都快喂出汗了,可他嘴裡才喂進了沒幾滴藥汁。

  挫敗地放下手中的碗,我抿唇盯著清渙出神,雖然老套俗套又曖昧,可卻是很有效率。眼一閉,牙一咬,我仰頭喝一口那苦得要命的中藥,低下頭撬開清渙的雙唇,把藥給哺了進去。果然,用這法子馬上就成功地把那一口藥給喂進了他嘴裡,顧不得嘴裡的苦味,我又繼續把碗裡的藥一口一口喂光。

  可能是藥效的結果,可能是體質的問題,清渙在昏睡了一天以後就醒轉了,睜開眼看到我,他勉強一笑,第一句話就是「姐,我這次是不是丟臉丟大了?」

  「以你的打法會贏才有怪。」我向他輕瞥一眼,嘴角微勾,「怎麼不問我一下那幾個人還有沒有活著?那可是你展清渙捨命放過一馬的人啊,不擔心他們?」

  「呵,」清渙好脾氣地笑笑,帶了點窘迫,「姐,你想罵我就罵好了,我也知道自己有錯。只是從小到大已經習慣那種劍法,一下子沒改過來。」

  沒辦法地歎氣,我靠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坐了會兒,腦中又想起了他的腿,緊咬雙唇,該怎麼開口才好?我捏拳猶豫,可終於還是轉身面對清渙,目光熠熠地射向他,語速極慢,「你要和你說一件事,很嚴重的事,你要現在聽嗎?」

  見到我難得慎重的態度,清渙愣了一愣,點頭,「有發生什麼事嗎?」

  「你的腿瘸了。」

  眨眼,清渙呆楞了片刻,驟而咧嘴笑道,「只是瘸了嗎?很划算啊,一條腿換一條命,而且也不是不能走了,只是以後走路會難看點罷了。」

  「你不在意嗎?」我垂眸,「畢竟這其中有我的原因。」

  「如果不是姐你出手的話,我就已經中毒身亡了,你理解你當時的舉動,甚至感激。」

  「清渙,你很懂事,太懂事了,從小到大都這樣。」我抬頭凝視,字字清晰,「你就真的沒有珍惜的東西嗎?甚至不在乎一下自己的性命和身體?」

  「我很在乎啊。」清渙笑笑,「可現在這種狀況是沒辦法的事。」

  「閉嘴!」我忍不住打斷他的隨口應付,閉眼緩了緩呼吸,「你不想說心裡的想法盡可以不說,我又不會逼問你。對我,你不用胡口亂謅。」站起身,我端起桌上的藥遞給他,「這是今天的份,你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自己喝。」

  「哦,」清渙點頭,順手接過藥碗,「我昨天也有喝過嗎?可我不是昏迷……」

  聲音驟停,臉色漲紅,清渙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反映過來,那張臉幾乎可滴出血。

  我挑眉斜睨他,似笑非笑,「是我喂你喝的,不謝謝我嗎?」

  許久都不見他答話,我也就不再繞這個話題了。清渙緩緩把藥喝完,把碗放在一邊。屋內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出,時間過得很慢,慢得讓人失去耐心。在沉默了很久後,清渙突然嘆息,那一聲嘆息很輕,輕得如同空中那些透明的浮雲,虛無飄渺,「姐,我不是不在乎,只是覺得在乎了也沒用。」

  我抬頭,只見清渙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平緩,一眼望去會以為他睡著了。「娘她很在乎爹,可爹從沒愛過她;爹他很在乎權勢,可勝負至今仍未知之數;姐你很在乎大夫人,可大夫人卻只剩五年性命……既然在乎一點用都沒有,我又何必去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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