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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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有一次半夜,我躡手躡腳地拉起早已睡著的展遙,然後拖他到這裡狠狠吃了一頓,不知節制的後果就是鬧胃漲和肚子痛,兩天下不了床,還被一向溫順的娘罵了一頓。 我走到廚房門口,伸手摸著門樞上的刻痕,那是小時候我和他比誰長得比較快時留下的印跡,呵,現在想想,那時我為了裝孩子裝得像,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繼續漫步,我看著眼前的那座小假山,不知不覺駐足觀望。大概是六歲的時候吧,我在這裡磕了一跤,右腿上的膝蓋流滿了血,展遙抿唇握拳,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好不容易白雲幫我包紮完了,拼命安慰說「沒事了沒事了」,他還是擔心得一夜都沒睡著。 可是現在呢?我低頭望著膝蓋,應該是連疤痕都沒留下吧! 我毫無意義地笑了笑,抬眼向前望去,那是我們七年來一直練武的地方啊,身體幾乎自動自發地走到那棵我再熟悉不過的大樹旁,不禁伸手撫摸樹皮。 就是這棵樹啊,每次我一練完武,就會跳到這棵樹上看展遙練武,七年來,日日如此。 「唉,」我歎氣撫額,「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念舊了,真是有夠糟糕的習慣。還是在這兒待久了,待到我連性子都變了?」 我轉身走向武器架子,隨手抽出一把劍,目光炯炯,掃劍狂舞。 揮手劃劍,閃出一道圓潤銀光,迅如雷電。右手一提,身形一躍,劍影如雨,羅衣紛飛。 舞劍驚堂動天地,影若鴻鷹飛天輝。 一手蔽天,劍絲紛擾。 輕落地上,我吐了一口氣,還不等平靜呼吸,就感到背後有人,轉過身,是展清渙,他朝我一笑,「姐,剛剛那些招式應該是哥常練的吧?」 「是啊,」我挑眉笑笑,「師父不是說我愛發呆嗎?其實我真的有仔細觀察你們,不是在走神啊,真是冤枉我了。」 「呵呵,為什麼練哥的招式?你很想他嗎?」 我聳肩不作答,這個問題很無聊。向前走到湖泊,我彎腰掬水,抹了一把臉。平靜清澈的湖面倒映著我的樣子,眉若細柳唇若櫻,到底是沈琦瑾的女兒啊,雖沒她那麼漂亮,但也算是個美人胚子。 說起來,我曾不小心把展遙推進這個湖,那時他還不會游泳,我差點就嚇傻了,連忙跳下去救他,卻忘了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夠。後來,展遙溺水昏迷,而我感冒重病,他花了兩天便醒來,可我依然發燒躺在床上。直到五天后,我完全痊癒可以活動了,他已經學會了游泳。看了我半天,只擠出一句,「以後我們一起去玩水也沒關係了。」 「呵呵。」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清渙聽見笑聲,便轉頭看了我一眼,神情先是一陣驚愕,爾後慢慢平靜,溫柔至極,「姐,你哭了。」 「呵,我知道。」 「真那麼想他的話,那時為什麼不留住他?」清渙輕聲詢問,「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留住哥的。在展府,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哥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我笑著擦掉淚水,「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想他啊。」 「姐,我一直以為你和我是同一類人。」清渙的眼神柔若水輕若雲,淡淡道,「世界上不可能有一個人無時無刻地陪著另一個人,兩個人就是兩個人,是不可能變成一個人的。人,總是要分離的,不是嗎?」 擦淨眼淚,我歪著腦袋注視他,「這種想法很孤獨啊。」 「也許吧。」 十四歲那年,展遙離開了我。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即使回來,那個人也不會再是展遙。忽然覺得,將軍府空蕩了許多,可能,我心裡比我以為的更在乎他。 然後,我度過了最沒有波瀾,最為安詳,可也最空靈的三年。在這三年,就是清渙跟我一起上于路的課,還有時常和我練練武,除此之外,我大部分時間都陪著沈琦瑾。這三年,也是展家最為平靜的三年。 我十七歲的那一年,似乎有什麼蘇醒了,不可阻止,命運的齒輪又開始了它的轉動。 姻緣漫談 暖風和熏,陽光普照。 抬頭仰望藍天,湛藍、透亮,好像用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樣。仿佛說話的聲音能碰到藍天,伸出手來也能摸到藍天。我就那樣仰著腦袋,久久不忍移開視線。 「怎麼?玥兒,很無聊嗎?」于路摸摸白鬍鬚,笑呵呵地看著我,「看來玥兒實在是不喜歡釣魚啊。」 我看看他,再看看手裡的魚竿,說到為什麼我會坐在這裡釣魚,那全是因為于路的提議。話說今天一早,他來給我跟清渙上課的時候,突然說這是他最後一次來展府教我們。所以,這最後的一堂課,他要教我們一樣東西,那就是——耐心。 「也不算很無聊,這樣坐著賞賞風景,吹吹涼風也是很舒服的。」我偏過頭對於路笑笑,「先生,你不要跟我講話,會把快到手的魚兒給嚇跑的。」 眨眼間,清渙已經釣起了一條,他聽見于路和我的對話,溫文開口道,「先生,你別看姐姐那沒精打采的樣子,雖然她的頭是抬著在看天,其實她的身體一點都沒動,就是為了不驚擾湖裡的魚。姐姐賞景,是為了放鬆全身,讓周圍的空氣趨於平緩,不因為有人的存在而變得緊繃,對周遭的環境氣氛,動物是很敏感的。」 我愣了愣,沒想到清渙他觀察分析得很正確啊,我的確是為了引魚上鉤才放鬆全身的,讚賞地對他一笑,我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在魚竿上。 于路收起笑臉點頭,打量了清渙幾眼,歎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展將軍的幾個兒女,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啊。」 我笑眯眯地轉頭,「先生過贊了。」說話間,我眸光一閃,雙手上拉,果然是釣到了一條魚。于路看了後不住撫須,「呵呵,這下子我真相信你的注意力都放在魚身上了,在跟我講話的時候都能瞬間察覺,玥兒,很不賴啊。」 我笑笑,把魚放入魚桶裡。咦?我皺眉,「清渙,你剛剛釣到的那條魚呢?」 「我把它放生了。」清渙開口解釋,「先生今天只是要培養我們的耐心,只要能釣到魚就好了,所以我把它放了,畢竟是一條生命。」 這小子的善良又在作祟了,唉,算了,隨他去。 忽見遠處走來一丫鬟,我望過去,原來是鐘沁那邊的人,她走上前,福身問安,「小姐,二少爺,于丞相。」 我抬手示意免禮,只聽她對清渙說道,「二少爺,二夫人有事叫你,要你立刻過去。」 清渙點頭,對於路和我行了個禮,「姐,先生,那清渙先走一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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