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玥影橫斜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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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連想都沒想,就把答案脫口而出了,我把玩著手上那張紙,對他眯眼,「很聰明嘛,看來猜這些燈謎對你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些。」 展遙的那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似乎是被我的話給噎回去了,「如果你不服氣的話,大可出題考考我。」 「不必了,贏了也沒好處。」我回他一個軟釘子,轉首對沈琦瑾笑笑,「娘,還是由你來考哥哥吧。」 「能使妖魔膽盡催,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是灰。」 沈琦瑾的聲音嬌柔溫和,展遙愣了一愣,但也只是片刻的時間就作出答案,「爆竹。」 「無尺土之封,打一個字。」展遙笑望著我,黑眸晶亮晶亮,「你不考我的話,那由我來考你。」 「我也想到兩個燈謎,第一個是『尾生死前猶念伊』,第二個是『為數雖少,卻在百萬之上』,」我笑吟吟地回視他,「好像和你那個燈謎的答案是一樣的,你說是什麼?就當我考你好了。」 「答案是『一』嘛。」反倒是楊柳按奈不住說了出來。 眾人一陣大笑,又鬧了好一會兒,我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站了起來,「娘,接下來我要把今晚真正的重頭戲展現給你。」 不等他們回神,我縱身跳出涼亭,站在一片空地上,舉手向旁邊的草叢裡橫刺一劍,事先放在那裡的木箱被砍破,大片大片的螢火蟲飛了出來,彌漫整個院子。 星星點點,若隱若現。 接著我點燃最後的花燈——孔明燈,十多隻以紙糊成的孔明燈,或圓形或方形,在螢火蟲的包圍下,在黑色夜幕的背景中,冉冉升空。 這是我設計的,自然清楚地知道會是多麼美麗的景象,看著大家感動感歎的神情,尤其是沈琦瑾難得欣喜的容顏,我也覺得滿足了,努力總算沒白費。 怔然間,沈琦瑾神色一變,蒼白痛苦。 我速度極快地轉身,果然,看到了展翼翔跟他另一個妻子兒子站在不遠處。再側過身子去看,在沈琦瑾臉上已只剩下無所謂的平靜和冷淡。 我握了握拳,上前兩步,「爹到這兒來有什麼事嗎?」 「哦,是玥兒啊,」展翼翔朝我笑笑,「我還在想是什麼東西在天上,原來是玥兒做的。」 「只是燈籠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朝他頷首,「若爹沒什麼事的話,我扶娘進去休息了,她身體不太好。」 「沒事,我就走了。」展翼翔望了我一眼,連頭都沒轉,就摟著鐘沁離開了西廂院。 他前腳一走,我就聽見後面眾人驚呼,「夫人!」 轉身看到,沈琦瑾吐出一大口血。 經過元宵的那天晚上,我不得不承認,就只是我的話,是無法令沈琦瑾快樂的。我精心的多日準備,只需展翼翔的一個露面就可以毀之一旦。不,應該說,如果沒有展翼翔陪在身邊的話,沈琦瑾永遠無法真正快樂。用了十二年的時間去淡化他的存在,可只需一次見面就能前功盡棄。在娘的心裡,我贏不了他。 仔仔細細,前前後後,我來回思考斟酌了好幾遍,根結在展翼翔身上,不去找他談一談是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不希望娘最後連十年都活不了。 我走到他書房前,門口守著一個人,清秀的臉龐,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斯文乾淨。只是感覺著他的呼吸吐納,就能知道這是一個練家子。「爹在裡面嗎?」 那人的表情冷漠,看了我一眼,正要開口說話,展翼翔就從裡面傳出聲音來,「沭霖,門外是誰?」 「將軍,是小姐。」 展翼翔沉默了會兒,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走進他的書房,我反手就將門給鎖上了,展翼翔放下書卷,抬頭盯住我,「沒有料到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事。」我言簡意賅,申明來意,「是跟娘有關。」 話一出口,屋內瞬間陷入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展翼翔皺起眉頭閉上眼,單手撫額,薄唇抿得很緊很緊,許久,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歎氣,「說吧。」 「爹,」我仰頭作了個深呼吸,再低頭時雙眸狠狠抓住展翼翔的目光,「你知道娘只有十年可以活嗎?」 「……知道。」 「你知道她即使只是受到小小的刺激也會因此減短壽命嗎?」 「……知道。」 「你知道娘若受到大的打擊很有可能會一命嗚呼嗎?」 「……知道。」 很好!我捏緊雙拳,「那你是想她連十年都活不了嗎?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她對你的感情,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有多傷她,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她昨天吐血了!」 展翼翔雙目暴睜,怒氣驟漲,目光如兇猛的獅子一瞬不瞬地瞪著我,見到我毫不示弱的眼神,他最終還是閉上眼,一言不發,慢慢地,他散發出的氣息趨於平緩。 「爹,」我的聲音近乎懇求,「你可以娶無數個妻子,可我這輩子只可能有這麼一個娘,唯一的一個。看在她是你妻子的份上,看在我是你女兒的份上,你就不能讓她好好活著嗎?」 「……」 「既然會這麼傷害她,那你還不如不要回來。」我上前兩步,雙眼直視展翼翔,「可是你回來了,你因為擔心她,所以回來了,不是嗎?那麼,就不要傷害她。」 聽到我這句話時,展翼翔的身形猛然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我,「你知道?」 沒頭沒腦的有一句話,可我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頷首,「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擔心她,所以,你就不能退一步嗎?」 「……玥兒,你很聰明,也許比我想像的更聰明,可是,你畢竟還小,」展翼翔吐了口氣,他的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有些東西是不能退讓的。」 「尊嚴有那麼重要嗎?」我也閉上眼,遲疑了會兒,還是睜開眼,盯住他,繼續說完了後半句,「或者應該說,皇位有那麼重要嗎?」 「乓!」,他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也被他震落,碎成一地,「你說什麼?」 空氣幾近凝固,周圍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可是,我還是吸了一口氣,反正已經說出口了,「我是說,爹你想要皇位,對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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