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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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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知道裕嘉帝和父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連自己都是粉碎游離穀陰謀的棋子。所以,游離穀才會全身而退,才會舍李言年保存實力。 永夜悲傷地看著月魄,「我不找人在佑親王府救你,你同樣也能脫身的,不是嗎?」 月魄笑了笑,笑容裡多少有些無奈,也有著珍惜,「不,我知道,你一定會救我,一定會的。」 「哈哈!我真他媽傻!」永夜想起自己跪在李二面前求他。她的影子叔,她從來沒有求過他,卻為月魄破了例。 她想起在陳國青衣師父的話,沒有人能逃脫游離穀的控制,月魄根本不用逃,不是嗎? 「虧我一直擔心你。我一直想是游離穀的人給你服了蠱,脅迫著你,我萬萬沒有想到……月穀 主,我猜對了嗎?」 月魄坐了下來,幾上有酒,他很想喝,從回到這裡起,他每天都喜歡喝上一壺酒,感覺那股熱辣辣的氣息直沖進肚子裡,燒得痛快。 「你都說對了。星魂,你真的是游離谷最優秀的刺客。」月魄自斟自飲,「前任谷主是我爺爺,進佑親王府的時候,他過世了,我就接任了穀主。我想瞭解游離谷策劃十來年的計劃是否真的天衣無縫。誰知一去就遇到了你,我就知道李言年的計劃有了致命的漏洞。然後,我又發現了風揚兮與李天佑暗中往來。別人不知道風揚兮的底細,我很清楚。他是齊國第一劍客的弟子,所有人以為他是安國人,可是,他是齊人。星魂,還要多虧你,否則,游離穀不會這麼果斷地撤離。」 永夜也坐了下來,倒了杯酒飲下。酒從喉嚨直直地燒進了心裡,那處柔軟像被油燙過發出刺啦的聲音,封住了流出的血!她傷感地說道:「我這麼傻,跟著我當然最好。」 「你是傻,傻得讓我不忍心傷害你。我下令退出安國的皇權之爭,撤了牡丹院,讓游離穀避入暗中,你看,福寶鎮多麼祥和寧靜,山中能夠自給自足。我以為能帶了你來,過你想過的日子。」 「是嗎?可是墨玉公子要擒我要殺我,打破了你的計劃對嗎?」 月魄歎了口氣,他是穀主,可是,他攔不住墨玉。 「呵呵,多謝了。還要多謝你扮成風揚兮在夷山從墨玉手中救了我。讓我以為,山中十日是我一生中過得最快活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我甚至捨不得不喝你的湯,捨不得不睡過去,捨不得離開。」永夜目中突然就有了淚光,身體抖得像風中的黃葉,她扭頭大喊道,「你還開什麼平安醫館!」 往日情景一一在眼前浮現。 他願意為她開一間平安醫館,小小的門臉,有座小小的花園。 兩人在平安醫館裡清貧度過的時光如此美好,美好得像一個夢。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 §第四十九章 游離穀主 月魄心裡一顫,伸手想擁住她,永夜一巴掌打開,淚終於湧出來,「那晚,你從牡丹院救走了墨玉。你知道我會來齊國找你和薔薇,你便真的開了間醫館。我明白了,日光和那個女刺客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殺他們?怕日光說出你的秘密是嗎?」 月魄眼中湧出痛苦,他不想當游離谷穀主,他是真的想開間醫館就此平安度日。只要有她在,他什麼都不想要。 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們。太子燕、風揚兮在找永夜,游離穀的人何嘗不是在找他?他怕日光說出他的秘密,更怕穀中的人找到他。 他不想被找到,不想擔起他的責任,不想做她深恨的游離谷穀主。 他望著永夜緩緩道:「我們本來可以平安離開聖京,再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日子的。是你,一定要抛頭露面,才引來了風揚兮。」 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永夜已笑了起來,笑聲蓋過了一切。是她的錯嗎?她想不偷不搶賺點兒銀子然後和他離開。她很想自私地不管薔薇,可是,見到風揚兮後這種自私變成了內疚,她怎麼可以不管薔薇? 永夜笑著看他,月魄坐在她對面喝酒,他的溫柔呢?他囚禁了薔薇,卻怪她招來了風揚兮。 她呵呵笑道:「不是件好事嗎?讓你知道風揚兮盯上了安家。你知道安家樹大招風,引皇帝猜忌,所以你有時間有計劃地安排一場好戲。你讓墨玉引誘安伯平找我去別苑,讓我知道墨玉的身份,再讓墨玉擒了我又不殺我,存心給皇帝一個藉口。讓安家在一夜之間理所當然地敗了。呵呵,為什麼墨玉會擒得住我?不就是因為他穿著我送你的烏金甲衣,他不怕我的飛刀,不是嗎?」 月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沒有否認。 自己為了他把烏金甲衣都送給了他,卻因此落進墨玉手中。永夜背上癒合的刀口汩汩冒出血來,她真希望墨玉殺了她,真希望月魄能在佛前上炷香敬她! 月魄,月魄!這是她想護著的人、全心相信的人? 永夜瞅著他,他的心機與隱忍才叫她佩服。 「安家要散,可是要有一個理由,讓別人以為很正當的理由,讓別人察覺不到安家和游離穀的關係,而安家化整為零,卻更方便游離穀行事。對嗎? 「你故意和薔薇一起成為人質,讓我不敢有動作。可是你的心思何其縝密!你提前就能把飛刀給我,提前在長街布下人手。你知道風揚兮會跟著我,你存心讓他認出我就是他一直想殺的刺客星魂,你盼望我和風揚兮反目對嗎?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心機這般深沉呢?我自以為聰明,在你眼中,比你的白癡弟弟還不如!」 永夜的聲音像她的刀,每一刀都捅在月魄的要害。他不想否認,「你都看出來了?安家生意越做越大,再下去,就不是散了這樣的下場。這樣做,對安家有利,對游離谷有利。我一早就開始安排了,你不過是一個契機。我可以告訴你游離穀的真面目,我們全家都是西泊族的人。從二十多年前那一戰之後,我們出了西泊的大山,開始在聖京做生意。我爺爺在暗中建立了游離穀,將安家分成了兩部分。大哥他們只知生意上的事情,而不知道游離穀與安家的關係。我八歲,墨玉七歲,同時被送進了山谷。」 他臉上顯露出一種痛,月魄淡淡地說:「別的富貴人家的孩子可以錦衣玉食,我和墨玉在孩童時就開始受訓。我和他吃過的苦,你想像不出來。我爺爺說,只有吃比別人更多的苦,我們才能成才。我在安家沒有名分,因為,我從小就知道我將接管游離穀,我要與安家沒有任何關係。墨玉只比我小一歲,他不過比我心軟了一點兒,就被爺爺扔進牡丹院,讓他頂了個紅倌人的名頭學會隱忍。這又何其殘忍!我從小就很疼他,這對我而言又何其殘忍!所以,在山谷中看到你的時候,我願意保護你,有什麼事都擋在你面前。」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沒辦法說個對錯。如果是從前,永夜不會因為他是游離谷的穀主就嫌棄他,她沒有風揚兮那種強烈的是非觀念。可是現在,不論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也不為所動。 永夜冷冷一笑,「你既然心狠,何不狠到底?殺了我把屍體扔在安家佛堂內,同樣也能達到你的目的!為什麼不殺了我呢?你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傷墨玉的心嗎?為了一個女人壞了你的兄弟情,豈不可惜?」 月魄凝視著她,淡淡地說:「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他突然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低吼道,「我想和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你為什麼不願意?你為什麼要揭穿這一切?為什麼不能裝著不知道?」 永夜的怒火被他吼了出來,所有的情緒像火山噴發,她伸手將幾上的酒壺酒杯揮了出去,清脆的破裂聲刺激著她的神經。永夜雙目□似的紅,她一字字道:「因為薔薇!薔薇……她與你一同去齊國,她發現了你的秘密是嗎?所以你廢了她的腿,你扣住了她。那日我與平叔來到小院,薔薇裝瘋扮傻,裝作神智迷糊,說話顛三倒四,可是,是她告訴我,她用命告訴了我一切!」 她想起了那張薔薇睡過的竹席,薔薇用簪子一點點在竹席上刺出小洞,她對著太陽一照,竹席透出的光亮正好是彎月亮。 那彎月亮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烈還要毒,燒盡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顆被月魄打動的心跳出了胸口,□裸地放在陽光下曬著,被曬失了水分、曬失了柔情,只剩下乾癟的空殼。刺進手心裡的刺風揚兮能挑出來,紮進心裡的刺他說也能挑出來。他不知道,那一刻,她已經沒有心了。胸腔裡跳動的只有恨,每跳動一下,就把那股戾氣送進她的血脈,連吐出的話語、呼出的氣息也帶著切齒的恨意。 「薔薇是多好的女孩子,你不知道嗎?你怎麼忍心讓她死,下了毒還要血祭?你甚至就在下面眼睜睜地瞧著。月魄,我不認識你,我認得的月魄不是這個樣子!」 薔薇當然知道院子裡的是月魄,所以裝瘋扮傻胡言亂語。他根本不怕薔薇會說出來,他為了不讓永夜發現他的秘密,連隔壁醫館裡埋在土裡的東西都沒有動過。 永夜瞪著月魄良久,轉身往屋外走,「山上有什麼,讓你如此害怕我去?我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從這裡離開,現在我就要去看看。」 「不准去!」月魄站起伸手死死拉住她,眼裡帶著一種恐懼。他的力氣真大,永夜覺得手腕快被他捏斷。「你明晚就要和我成親,我不准你離開這裡半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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