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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遠望一色樓臺亭閣,連綿起伏。澤雅是平原,能有這種起伏之勢定是挖塘泥人工改變了地勢,才得以建成高低錯落的殿堂。目及之處能見到如虹橋般的回廊連綴其間。

  這景致像插花,緊密之中又見疏朗。多一處閣樓不多,少之卻又覺得缺了點兒什麼,更重要的是細膩精巧之中又現皇宮的磅礴大氣。

  安國皇宮紅牆黃瓦,陳皇宮是褐色的屋脊襯以雪白的粉牆。若是與京都相比,澤雅是韻致天成。若澤雅是優雅自若的婉約女子,京都就是豪氣大方貴氣十足的成熟婦人。

  能為三強國之一,陳國自有其驕傲之處。

  相比之下,永夜更喜歡陳王宮的色調,清雅大方。

  陳國驛站也很獨特,不似京都驛站一個院子挨一個院子。進了驛站中堂,回廊曲折,將每一座院子分別引至水中沙洲之上。每一處院落都由幾幢小樓組成,即獨立成院又連綴成片。放眼望去,四五個水上院落圍湖而建,隔水能望又互不影響。然而對面卻是座水軍營寨,這佈置讓永夜覺得只有大門一處出入口。

  「這是專為永安侯重新修飾的煙雨樓,侯爺可喜歡此處?」易中天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又一個不凝神就察覺不到的人!永夜歎氣,她始終不能強大到與易中天、風揚兮之輩抗衡。回頭堆滿了笑容道:「水上縹緲居,湖上煙雨樓!不錯。名字也不錯。」

  「聽說安國陸路為多,少有會水之人。」

  永夜望著樓外湖水笑道:「正是。不過,北方好馬戰,想來陳軍必不習慣。」

  易中天隱隱變色,隱忍道:「今日皇上宮中宴客,請永安侯歇息片刻早做準備。我在驛館外等候。」

  「呀!終於能見到袖兒了!多謝易將軍提點!」永夜驚喜的神色讓易中天壓抑不住心頭怒氣,拂袖而去。

  「易將軍請留步!」永夜微笑,「我的人水性不好,此處院落若有刺客潛水而入,一把火燒來,斷了回廊……如何應對?」

  易中天瞳孔收縮如針,冷冷回答:「請武功高強之人以輕功施救!」

  「若是有神箭手淩空射來一箭,豈不是當活靶子了?我是問,陳國可有萬全之策?」永夜看上去很擔憂,且很怕死。

  「易某會親駐驛館,永安侯放心便是。」易中天意有所指。

  永夜看著他離開,心情舒暢至極,背著手悠然欣賞房中景致。從門口的獸頭石雕到隔扇門窗,從簷柱之間的角替觀賞到屋頂藻井,直看得林都尉與倚紅臉露焦急又憋悶得臉發紅才坐下來笑道:「有事?」

  「少爺,究竟怎麼回事嘛,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林宏卻道:「侯爺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永夜讚歎地望著林宏,笑問道:「林都尉覺得這煙雨樓佈置如何?」

  林宏身兼永夜護衛,來到下榻之處,自然各處已細細觀察了番。見永夜問便答道:「這裡只有一道水曲回廊與外面相通,且主屋為求清靜,以券門與外屋相隔。臨水憑風,風景絕佳。」

  「這是上好的松木,南方潮濕,松木多怕蟲蟻蛀空,一般不會用這樣的木材。而且木材還是新的,油漆也是新的,松木含油脂,券門狹窄,內室在二樓。」永夜不住口地說完笑嘻嘻地看著二人。

  林宏與倚紅臉色大變。此樓獨在沙州之上。一旦火起,伏有刺客。不會武功的永安侯不被燒死也只有淹死的分兒。如果發動水軍,包圍了驛館,無人能逃脫。

  「易中天好歹毒的心腸!」

  「所以,我要你們一旦有事,若是券門被阻斷,在外面吆喝就成。記住,該罵就罵,該哭就哭,該跑,就跑!」

  最後一字永夜咬得特別重,看向林宏的臉色沉重。

  她的話說得太明,林宏甚是感動。如果永夜不說,一旦出事,這近百豹騎肯定拼死相救,傷亡必定慘重。「多謝侯爺!末將知道該怎麼辦。」

  知道自己要死,還義無反顧,永夜對這個世界的人又多了一分喜歡。在現代,生命重於一切,像她這般視人命如草芥的,殺百次也不為過。

  永夜淡笑一聲,「回安國告訴我父王,我一定會回家。」

  「侯爺,保重!」林宏大步走出去,背挺得很直,手緊握成拳。永夜想,她是不是該成全他?

  倚紅卻跪了下來,抬頭望著永夜滿眼是淚,「倚紅對不住少爺,不該……將少爺會武之事告訴林都尉。」

  永夜蹲下身子捧起倚紅的臉,看到她美麗的眼中全是愧疚與後悔。她突然問:「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對他便無秘密?」

  「倚紅……」

  「不必再說,這些年,你對我很好。我本來就想讓林宏娶了你。」永夜歎了口氣,扶起倚紅,「父王臨走時如何交代的?」

  「必要時……讓少爺脫身!」

  永夜凝視著倚紅,有些疑惑,「倚紅,為什麼,你對父王這麼忠心?」

  倚紅低聲回答:「我和攬翠還有茵兒都是散玉關戰後的孤兒,是王爺收留了我們。若不是王爺,我們還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散玉關的百姓有的人家還在家中為王爺設了長生牌位供奉。」

  永夜卻不想聽這些。她對安國沒有感情,對幾位皇子爭權奪位沒有興趣,對三國爭雄想稱霸天下更不關心。

  「少爺,安國沒了王爺,百姓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這些年來,除了陳國出兵犯境,安國都沒有戰事。打仗會死很多人的。」倚紅似想起了自己的家和父母,聲音也難過起來。

  「林都尉會看著你死?」

  倚紅抬起頭,背挺得很直,「我們受王爺大恩,心甘情願!所以,少爺,今晚宴罷回來,倚紅會替了你住進這小樓。他,還要帶著他的弟兄回安國,還要去為少爺傳訊。他只能看著我死。」

  永夜笑了。人人都這麼捨生取義,偏偏她不是。她是刺客,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刺客。「你覺得你家少爺是短命之人嗎?」

  倚紅一愣。

  「把朝服找來,易將軍想必已經等急了。」

  陳宮十景,飛燕樓最壯觀。

  引澄湖之水入宮,掘出的泥土砂石壘成高臺,煙雨之時,群燕繞梁翻飛,燕語啾啾,是以得名。

  陳王壽宴便設於此。

  面對一湖碧水,陳宮盡收眼底。正巧今日有微雨橫斜,所有賓客都看到了群燕美景。

  永夜坐在陳王下首。陳王未到,她先瞧到了對面的齊太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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