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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理智告訴我,下面絕對不會有地毯,更不會有海面。

  這麼想著,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跌進那個大洞,不到眨眼的功夫,我的視線就在地平線之下了。

  突然,面前黑影忽現,竟是宗政澄淵第一個飛撲而至,身子還未及落穩,便出手來,像是要拉我的樣子。可霎那間,他的眼神忽而如燭火搖曳,手就那麼的頓了一下,停在半空。身子也有向後發力的傾向。

  因為事情實在突然,我已經快要掉進洞口,他的身子還未找到支點,如果現在拉我,他自己也會跟著一同掉下來。

  地面上還有為他征戰的士兵,而下面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這個時候的宗政澄淵,理所當然地猶豫了。

  我看出他的猶豫,突然奮力用左手扒住滿是石子的洞口邊緣,忍著碎石紮進手心的尖銳痛楚,短暫地讓自己的身子停止下落。然後,右手伸出,牢牢地抓住宗政澄淵停住的手,微微施力,輕輕巧巧地將他沒有支撐的身子拽了下來,與我一同向下墜落。

  在那彈指不到的瞬間裡。當我伸出手去,接觸到並不陌生的,宗政澄淵的溫熱手掌。我腦中閃過無限地想法和理由,然而又都立刻遺忘在腦後。

  因為我心裡知道。他地手只要微微向後一縮。或者。在我握住他地手之後。揮手將我甩落。是完全可以抽身而走地。

  可是他沒有。他竟然真地。被我輕輕地拽了下來。

  頭頂地光亮漸漸變小。原來那塊石板竟然還會自動關閉。而我的眼前卻越來越黑。幾乎看不清楚宗政澄淵地臉。

  只感到他地手已經緊緊反握住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我拉到了他地懷裡。

  我抬頭看著快要閉合地石板。接著眼前一花。像有什麼東西在洞口一晃而過。接著。便徹底陷進了無邊地黑暗。

  隨著下落。我控制不了越演越烈地恐懼。雙手緊緊地抓住宗政澄淵心口地衣服。感到自己地手心火辣辣地痛。

  「砰!」

  猛然間。隨著一聲悶響。我被宗政澄淵裹在懷裡的身子重重地震了一下,接著複又彈起。掉進冰冷的水裡。

  冰冷的水激得我渾身顫抖了一下,然後顧不得什麼。只想拼命向上掙扎出水面。因為剛才隨著那聲響,我視乎聽到宗政澄淵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莫名的急切令我忍不住掙扎起來,卻被宗政澄淵死死地抱在懷裡,怎麼也浮不出水面。

  難道他剛才撞到什麼撞暈了?

  焦急地推著他的胸口,我急得想張嘴去喊,卻灌了一大口水,頓時順不過氣,只覺得水直往肺裡鑽。吸不到空氣,憋得胸口漸漸悶痛起來,意識也有了幾分恍惚,手下掙扎的動作忍不住更加劇烈。

  這時,我隱隱聽到一聲宛若山崩地巨大響聲,即使在水裡也能感覺到那聲音有多麼震感。接著,水裡蕩起一股強大地推力,如暗潮湧過,無形的壓力使我的胸口一縮,於是再也憋不住氣。

  微微張了嘴,感覺冰冷的水灌入我的口鼻,隨之二來的,是我漸漸抽離的意識。

  朦朧中,我似乎松了手。手心再也沒有溫熱傳遞過來,但是嘴唇上好像有了淡淡的熱度。但是我來不及去體會,意識消失前的那一瞬間,我又感到了水的冰冷。

  冰冷而沉寂的黑暗。和,孕育在黑暗中的無邊的孤獨。

  孤獨中,我聽到有人在說話。「宗政澄淵,眼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脫光衣服,這感覺怎麼樣?」

  妖嬈的語聲,熟悉的輕佻口吻。

  殤夙鸞麼?

  他在說什麼?

  我心底慌了慌,不自禁地掙扎起來。

  「再睡會兒。」

  我再也聽不出是誰說了什麼,疲憊的身體不由我多想,又漸漸地陷入昏沉。

  「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咳著,被沉悶的胸口憋醒,還未睜眼便蹙了眉。

  「不歸,醒了麼?」

  一把溫柔的聲音說著,小心地扶了我,慢慢撫著我的後背。

  我一驚,這人是,殤夙鸞?

  這個認知讓我驚訝莫名,猛地睜了眼,那張看過很多遍的臉含笑映入我的眸子。

  果然是他!

  四周有光,我剛剛醒來的眼睛不是很適應,只得又閉上,驚懼在心底泛起。

  回想起我掉下來的時候,我記得我明明拉住的是宗政澄淵的手,為什麼,現在又看到了這個人?

  難道是我情急絕望之下,看錯了人?

  我急於求證自己的想法,拼命眨著眼睛想要睜開。

  帶著淡淡清蓮味道的手遮了我的眼睛,殤夙鸞笑著說:「別急。宗政澄淵也在。」說著,又道:「我說,你不好說句話麼?」

  四周一片靜默,片刻之後,宗政澄淵低沉微啞的聲音響起:「你,沒事麼?」

  我這才安靜下來,將殤夙鸞的手拉了下來,慢慢適應著睜了眼,看著他含笑的眸子,道:「你?難道是自己跳下來的?」

  難道。我最後一眼看到的,在洞口一晃而過地影子,是他?

  「難不成,你以為我也是被那個小廝扔下來的?」殤夙鸞笑著,這時還不忘調侃我。

  我頓時覺得嗓子干涉無比。「為什麼?」

  「因為我不放心你和小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殤夙鸞說著,又將我輕輕放平,道:「多休息一會兒。要說你這身子,清肅也真是盡力了,手上有傷。又浸了冷水,居然沒有發熱。我是該稱讚清肅的醫術,還是該稱讚你的身子越來越禁得住折騰了?」

  我不解地看著他。這個人。我越來越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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