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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我也取了一杯茶水,「本來,我篤定你是恨他的,你有恨他的理由,不是麼?可是,聽了紅棘的話,我開始覺得,就算你愛他,也並非沒有可能。」

  其實不只是因為紅棘地話,還是因為,那日在宮門外,那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出來的,隨著皇帝對雪輕裘強烈的佔有欲而來的,是他對他前所未有的縱容。

  他可以不下跪,不稱陛下,不將皇帝放在眼裡。

  他定人生死,左右朝堂,可以讓皇帝衝冠一怒,兵行千里。

  如果單憑這點而論,雪輕裘是絕對有理由愛上皇帝的。

  「殤夙鸞說,你識人度勢。有過人之能。你不妨猜猜看。」雪輕裘笑容如昔,稱著如雪的容顏,細細看去,隱隱讓人生起一種心涼。

  「既然不全都是愛。也不全都是恨,那麼,是愛恨交織?」我試探地說,自己也覺得,這句話問得很蠢。

  果然,雪輕裘彎起一抹如月的笑意,連他素來冷漠地眼中也帶了少許,「你愛過人嗎?」

  我啞然。頓感有些拘謹,臉頰不知怎麼的有點發燙。

  「說來,朝廷政事,我或者不如你。但是後宮之事,男女之事。情愛之事,我懂得要比你多得多了。」雪輕裘端起茶杯,用杯蓋撇了幾下茶葉,正想喝地時候,突然手一抖,將茶杯打翻在地。

  茶杯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還來不及問他怎麼了,就見大堂內呼啦一下出現數名黑衣禁衛。

  雪輕裘臉色雪白,左手緊緊握著猶自發抖不止的右手,一絲細細的血痕沿著他細瘦地小臂流了下來,流過他玉雕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

  而他僅僅是擰了眉,淡淡低喝:「下去!」話音剛落,那些黑衣人又忽地消失不見。

  我走過去,不由分說地將他的手拉開。挽起他的袖子,不覺微微吸可口氣,「我去找人端盆乾淨地水,還有乾淨地布。」

  他的手臂內側,細密地佈滿了傷痕,什麼種類地都有。但是一道自外下向內上斜斜挑起地傷痕分外醒目,傷口又深又長,血肉還很鮮活,沒有經過包紮,經過剛才的施力。傷口扯裂。正從血痂中流出鮮紅的血。

  這分明是剛剛劃破的,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沒事。」雪輕裘淡淡地,想要揮開我的手。

  我小心地握緊了他地胳膊,嚴肅道:「我雖然不是什麼菩薩心腸,但這點日行一善的事,我有時還是會做兩件的。」

  「如果你真的想日行一善,就更不該幫我。」雪輕裘垂了眉,慢慢道:「我若是被別人包紮了傷口,回去他不知道又要想些什麼,到時,我會傷得更重。」

  這句話讓我的心微微一痛,不知道是因為他的不在乎,還是因為他對自己地傷害。

  「你為什麼要劃傷自己?」我松了手,但是仍開口問道。

  「你如何知道,是我自己劃傷的?」雪輕裘的語氣很詫異,將袖子抖落,重新按了上去,緊緊捏住。

  一雙手漸漸染得通紅。

  「因為傷在手臂內側,又是從外下挑向內上,除了自己,沒人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如果不這樣,我又怎能出來見你?他怎麼會放出我來?」雪輕裘微閉了眼,漸漸松了眉頭,道:「沒有手段,就算我生得再妖嬈百倍,皇上也不會第一天見我,就寵我致此。」

  「你的手段,就是傷害自己?」

  「當你一無所有,無計可施,卻又有非達到不可的目的,苦肉計,是唯一能用的。而且,也是對付他,最有效的。」雪輕裘看了我一眼,「你也用過地,不是麼?」

  我不語,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在連章服毒的事,所以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默默的聽著。

  「我是後宮中,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男人。我見過他那麼多的女人,愛著他的,恨著他的,算計他的,依賴他的,敬畏他地……從幾百個,幾十個女人,看到,只有我自己一個男人。外人認為,我是以色侍君,然而,後宮中美麗地女子比比皆是,如何就只剩了一個男子?」

  「一個男人,在全是女人的後宮裡,要怎麼活?他付出地,不會被人看到。他得到的,卻被人不恥。因為,他名不正,言不順。只因為因為,他是皇帝的,男人。」

  「然而,我要活著,無論如何。可是,當周圍只剩下我和他,當他的眼中只有我,當我的地位堅定不可動搖,當他連江山都肯給我玩耍的時候,我突然,又不想活了。」

  「當一個人,有權有勢,有能力只索取不付出的時候,卻偏偏為你付出了很多,但同時,也傷害你很多。你會對他怎麼辦?」

  「當你不能夠去愛他,卻一定要承受他的愛,他的付出,和傷害的時候,你要怎麼辦?」

  「當你不能愛他,你恨他,可是又覺得負疚的時候,你怎麼辦?」

  「他是這世間對你最好的人,也是對你最壞的人。但是,在只有他,還願意把你當成人的時候,只有面對他,你還能有作為人的感知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我會恨他。」面對他的問題,我越來越從容,我決然地,靜靜地注視著雪輕裘,「因為那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利用了你最後的善良。如果他真的愛你,他不應該讓你如此為難。要麼,他對你好到讓你愛他,要麼他要讓你恨他到底。如果是我,這樣的愛意,只會讓我煩惱。而讓我煩惱的人,我向來是厭惡的。」

  「你很自私。不過,我相信,如果是你,能做到這一點,你不會讓愛你的人為難,雖然你的方式,有那麼一點殘忍。」雪輕裘收了笑,複雜地看著我,「還有,我並不善良。當我把洛微交到你手裡,就註定我一生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一時不知怎麼接口,只好失笑,道:「我連愛人都還沒有,你就下定論了?」

  「你沒讓我的姐姐為難。」雪輕裘微微一笑,道:「雖然你來洛微,不全是因為我姐姐,但是對她,確實很好。你把你的自私和善良融合得相當好,因為這一點,你很容易被人注意,尤其,是男人。」

  「你才多大,說得……說得……」我很難形容聽完這句話的感覺,張口結舌地看著他,雖然他的舉止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齡,可他的的確確還是個少年。

  「相信我,這種事,我比你更清楚。」雪輕裘愉快地笑起來,「我該回去了,和他說任命韓馳譽的事情,不日安排你和他見一面。至於兵符,那時候我會當他的面,交給你。」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慢著。」我低喚,輕輕一拍桌面,道:「如果我沒記錯,剛剛你來的時候,是否說了謝謝我?」

  「嗯?」雪輕裘眉一揚,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既然你說了謝,那麼,不會吝嗇謝禮吧。」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個解釋。」我眨眼而笑,豎起一根食指,在眼前搖了搖,輕輕地,向前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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