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六八


  「這不用你管。」

  甯思平默然垂首,良久似做了個決定,抬頭道:「今夜我來這裡,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不待清秋同意,出指如風,在她身上疾點幾下,清秋只覺渾身麻痹,動彈不得,驚駭不已地看著他,想張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難不成他想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擄走嗎?

  甯思平輕輕撫上她的面容,憐惜地道:「莫怕,莫怕,我只想帶你去看看那人在哪裡,做些什麼,這不正是你獨坐在這裡所想的嗎?」

  說完脫下身上的銀裘,為清秋裹得嚴嚴實實,攬住她的腰,穿窗而出。

  雖然還帶著一個人,但甯思平的動作絲毫不見停滯,他帶著清秋躍過重重屋頂,投入暗夜中。在清秋眼中,一切變得極度神奇,寒風從眼前掠過,刺得她要半閉著眼睛,平日的高房都踩在腳下,有幾片屋脊上還有殘雪未消,瞬間被拋在後頭。如此寒夜,沒有誰會象她這樣夜遊越都城,只有夜空之中散佈著幾粒明星,她忽然想起今兒個已經是臘月二十一,別說滿月,連月牙也沒有。

  銀裘再暖,也會透風,等停下來的時候,清秋的唇已有些發白,跟著甯思平「飛」的時間不短,只能看得出已到城外,原來他就是這樣高來高去,世子府的守衛在他眼中一定是不值一提。此時的她根本無力再站著,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

  只站在片刻,一輛車馬馳來,清秋被扶上了車,靠坐在軟墊上,甯思平跟著進來坐在她的旁邊,關上車門便開始輕輕的咳嗽。車廂裡只點了一盞小小的風燈,她看清甯思平的臉已咳得發紅。

  這人不知有什麼病,清秋看著看著,眼中有些不忍。誰料待他平息後,卻反過來輕聲安慰她:「沒事,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他要帶她去哪兒?難道世子也在城外?她不能言不能動,唯有苦笑,憑她一個弱女子,即使甯思平不使這樣的手段,她也跑不了,何必這麼麻煩?剛想到這裡,身上突覺一松,那種僵硬的身不由已的感覺已消散不見,甯思平收回手道:「我已解開你身上的禁錮,到了這裡,也確實不需要再困著你。」

  清秋動了動身子,與甯思平面對面的坐著。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衛銘在哪裡,」他搖了搖頭,歎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東皇林,那裡正是殿前歡,君臣樂,昨日是千秋節,你們的皇上——也就是南帝,他覺得在宮裡宴等大臣貴戚不能盡興,便起駕前往東皇林,聲稱要狩獵以助興。衛銘如今算得上是南帝的近臣,怎麼會少得了他。」

  原來已是千秋節,往年的這一天,郡王要與郡王府入宮為皇上慶壽,膳房可休息半日,她竟忘了這碴。聽到南帝這個說法,她眉頭微皺了皺,想當初他也是南齊的子民,如今變得徹底,連皇上也不願意叫了。東皇林是皇家的林場,那裡可不是平常人能去的,世子伴君外遊不歸而已,並沒有什麼不應當的,甯思平帶她來這裡是什麼意思?即便世子沒有告訴她,也在情理之中,他的一舉一動確實沒有必要全部向她報備,算不了什麼,是她心中不痛快,覺得受了冷落而已。

  她想了想問道:「可這與我有何干係,世子伴駕外出,又有何不妥?」

  甯思平卻不回答,而是遙想著往昔幽幽地道:「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冬日,也是南帝去東皇林狩獵,那隊伍從街上過,浩浩蕩蕩,當日我說過有朝一日也帶你同去?」

  「是嗎?」她曾經想去東皇林嗎?或許有過,但今夜他執意要帶她去那個地方,反倒讓清秋心生怯意,不知那裡會有什麼事在等著她。清秋的心一陣緊縮,什麼東皇林,什麼北齊,聽起來都是個地名,北齊在天邊之遠,她從未想過一直陪她長大的平哥哥會去那個地方再也回不來,也許東皇林就像是北齊一樣,會讓她本就沒有信心的念想全部破滅。

  就在她以為永遠不會停下的車馬會一路顛簸下去時,馬車停了下來。清秋緊緊裹著銀裘跟在甯思平身後下了車,這是一片樹林,漆黑的夜晚雖然看不分明,但身邊高大的樹木提醒著她,這裡正是東皇林。趕車的人沒有說過一句話,熄滅了車上的燈火,仿佛瞬間溶入了黑夜,連馬兒也聽話地站在原處沒有亂動。顯然這車會在這裡等,等著再接他們回去,清秋打了個寒戰,雖然說來這裡不是她的本意,但既來之,則安之,她能說回頭嗎?

  帳裡帳外心思

  皇帝外出狩獵自然非同一般,即使決定下得再倉促,陣容也極強大,御林軍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一座座帳蓬駐紮在林場西邊的草場,多得數不清,營盤最中便是皇帝的帳殿。今日已是皇帝出行的第二天,白日裡收穫頗豐,故晚設宴與跟著出來的臣子們舉杯痛飲,君臣同謀一醉。

  清秋與甯思平來到營盤外圍時,酒宴才剛散去,寒風呼嘯吹過樹林,幾聲枯枝斷裂的聲響讓她差點站不穩。拒絕了甯思平相扶的好意,她隱身在粗壯的樹幹後稍稍定了定神,看著遠處的點點帳燈,暗中猜測哪一座才是世子的帳篷。再往前走,隱約能瞧見往來的巡衛,鎧甲明亮,刀尖寒芒頻閃。

  甯思平也看到的正中的帳殿,眼光驀地幽深,一道異彩閃過,也許憑他的功夫,或者可以闖入帳殿裡,殺了那個知道與他有些許血緣的南國皇帝,如此南國定會大亂……但,只是想想,目前天府要養精蓄銳,北齊內部還是一團亂,他只能說時機未到。

  或許他目光中的意味太過明顯,連清秋也察覺到他的不安。象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子,甯思平的身後在她眼中是極端高超,而且越來越神秘,以前從沒聽他說過喜武刀弄槍,為何一去弱齊回來後,什麼都便了,高明的功夫,背負的重任,以天下蒼生為已任,仿佛不這樣便活不下去。縱然是守衛重重,清秋想甯思平一定會順利潛進去。此人極為膽大,他本身的銀裘裹在清秋身上,但內裡依舊穿的是白衣,暗夜之中兩人甚是扎眼,行見不得光之事還非要如此招搖,清秋不懂,甯思平是根本不理會。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攜著清秋閃身進了營區邊緣,幾起幾落之間,已躍向帳殿附近。越往前去,甯思平越小心,但見他片刻不停的摸進去,清秋想他該是早知衛銘的位置。

  帳殿附近的帳篷與周圍的行軍帳篷不同,帳篷與帳篷之間還拉起了道道的幃幕,似一條條巷道由人通過,每個牙白色的帳篷都自成一統,如一個獨立的小小院落。這是為那些隨駕的臣子還有女眷所備,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來東皇林的機會,能在這裡有一帳之位者,無不身份尊貴,皇恩浩蕩,幾位皇妃及一些女眷也得以入駐東皇林,。

  衛銘所住之處居於西邊的西邊,帳內還點著燈,外面站著兩個守衛,並不是往日跟著他的親隨,想來此行他不能隨意帶人。甯思平攬著清秋輕輕落在一道幃幕外,這道幃幕內便是衛銘的暖帳,他知衛銘不是普通人,故愈發地小心翼翼,凝神聽了聽裡面的動靜,等待時機突然掠起,在幃幕與帳篷之間的夾縫裡站定,此處異常巧妙,象一個小小的夾道,只容人側著身子站立,若不是繞到帳篷後面,根本不會發現有人會站在這裡。

  清秋緊張地摒息而立,一路行來,她心中早有準備,甯思平要給她看的,定然不是好事,但聽到隱約有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心還是忍不住發緊,她將會看到什麼樣的情形?

  千秋節前後不過三日,皇上難得給自己放三天假輕鬆輕鬆,再加上年節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在外面玩個十天半月,明日便要起駕回宮,故今晚酒宴上諸位臣子均捨命陪君,瓊酒佳釀醉人,喧鬧直至深夜,君臣之中少有清醒的。衛銘也不例外,日間雖略有心事,依然是最出色的那一個,獵到不少珍禽,酒宴上得賜酒最多,早早地醉了。不知為何,他在宴席散去時後沒有立即回帳休息,而是又耽擱了半天才回來。

  走到帳前,兩名守衛打起精神躬身道:「世子爺!」

  衛銘微一頷首,入帳休息。他的一臉漠然讓兩名守衛暗自嘀咕,世子大人年少有為,正該意氣風發才對,為何像是不大高興,這兩日常在帳前走動的那些女眷,無不想窺得良機與世子結識,可世子卻不准任何人進入帳內,連皇上昨夜送來的美人都被他婉拒了。

  衛銘才剛坐定,帳外卻有了人聲,他微一皺眉,以為又是昨夜之事,皇上的好意實在讓人無法接受,幾次想用恩賞美人來拉攏他,他都沒有興致,全部打發掉。人聲暫歇,他喚了一聲卻不見守衛來報,有些詫異地起身去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