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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綠綺是她今日來世子府的主要目的。來赴宴那晚,確是她派了身邊人潛進世子府,進了清秋與紅玉的房裡偷琴,卻沒有得手。她等不及要拿到這琴,其實內心並不知拿來有什麼用。或者說,她有些絕望地認為,琴在哪裡,那個人的心就會在哪裡。這,是不可能的,人的心怎麼會為了一個死物而動,能讓那人真正動心的,是琴的主人。

  回到越都不過三四個月,可雪芷一直極度不安,無意中與清秋重逢後,她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兩次邀請清秋搬去與她同住,都被拒絕。是知道那人回來後,定會去找清秋,所以想早早地拉攏清秋?不,她做不到平心靜氣地面對清秋,每一刻與她相對都是種煎熬。抑或有更瘋狂的想法,接近她好有機會讓她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上消失……若這世上沒有清秋,該有多好啊。

  這個念頭,在她心底足足埋藏了十年之久。

  「雪芷,雪芷大家?」況靈玉早已收起自己的心事,想請雪芷彈一支曲子,最好是自己彈一支後,雪芷來指點,可是她突然臉上佈滿冰霜,冷冷的眸子盯著琴台一語不發。

  雪芷臉色不太好,低低地問:「我突然覺得不舒服,可否先行告辭?」

  「要不要我叫大夫來?」

  「無妨,老毛病了,我回去歇息一下便好,只是掃了你的興,改日必登門致歉。」

  「是靈玉的錯,不該打開橫窗,是我應該上門致歉才是。」

  「別讓了,過兩日我再來。」她看了看在一旁不出聲的清秋,又道:「可否請清秋送我一送。」

  況靈玉立馬去看清秋的意思,她微微點頭,跟著送出去。

  小憐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悄聲議論:「小姐,她們兩個不像是好姐妹,雪芷大家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模樣,清秋姐姐似乎也不大高興。」

  況靈玉沒有多想,她只是喃喃道:「啊,能跟五柳先生學琴,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想想那個月中天的蘇妙,也是彈得一手好琴,我只恨晚生幾年,不然定要拜五柳先生為師。」

  雨又下大了些,即使走在青石路上也難免打濕羅裙,清秋掂起一點點裙角,默默地跟在雪芷身後,她二人身後是雪芷的護衛和衛銘支過來的兩名親隨。雪芷出了門面色便恢復正常,可也不說話,心中思量著剛剛瞧出來的那一點苗頭,若清秋真能與世子有些什麼,倒未嘗不是好事。

  清秋一路送她到了府門外,透過雨簾看著接她的馬車,北蕪使團的馬車,氣派豪華,如今雪芷也算出頭了,如若真與她是好姐妹便好了,可這種好事輪不到她。自始至終,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清秋等她一上車,便要回去,豈知一輛馬車穿透了層層雨幕,急速駛到正門前,車上一人叫道:「清秋姑娘,請等一等。」

  雨勢突然變大,清秋在臺階上駐足,回頭看到孔良年打了傘跳下馬車奔過來,狂風吹來,差點把他的傘打翻,只這麼短短一小段路,他身上已被淋得半濕,別提有多狼狽。他顧不得袍子下擺還在滴水,剛一站定就道:「清秋,我有事找你。」

  孔翰林找她只為一件事,清秋想都不用想便知。瞧他那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要緊事非要見她,昨日已讓況靈玉回絕了宋珙,今日他為何還要尋來?但見他狼狽,又不忍,只得柔聲道:「雨下的這麼大,何事非得今日跑來,有事明日再說不晚。」

  他著急地道:「你聽我說,早前在丞相府,我便說過向你求親內有緣故,今日找你是想全說於你聽。」

  清秋往門裡站了站,也請他進來:「好,你說。」

  「便在這裡?」他看了看那兩個緊跟著的親隨,還有世子府的門房,有些說不出口,含糊著道:「若要說得清,必須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到了就全明白了。」

  「要去哪裡?」她有些無力,才送走一個難纏的,怎麼又來了個糊塗的。

  孔良年急切道:「孔某自問品行端良,難道你怕我要害你?」

  他的人品當然有保證,這麼大的雨還找上門來,難道真的十分要緊?清秋想起這幾年,除了老管家夫婦,也只有此人常常記掛她,總想幫她,只得搖頭歎息,罷罷罷,便隨他去看看也好。她扭頭問道:「我要出門一趟,兩位大哥可要跟著?」

  那兩名親隨躬身道:「清秋姑娘去哪裡,我們便跟去哪裡。」

  這樣也好,她心裡就是這個打算。

  馬車不大,坐不下這麼多人,但也不能讓那兩人淋雨,好在門房機靈,找人備了輛世子府的馬車,清秋三人上了車跟著孔良年那輛車頂著風雨往南郊行去。

  風雨太大,披戴著雨蓑的馬夫也不敢快行,揚著鞭緩緩駕著馬車出了越都城的南門,不遠處便是奔騰不息的東江水,透過迷蒙地雨霧,只看到一片汪洋。這裡只有水,清秋暗自猜測,孔良年帶她來這東江邊上做什麼?

  有江自然有望江亭,東江旁的望江亭很大,幾乎頂上一座小樓那般,平日晴好之時,多有文人來此相聚,飲酒作詩賞江景。此時大雨傾盆,亭裡只有一人,頭戴了黑風帽,身上也是件同色的避水大氅,全不在意狂風吹打,身子筆直面對著一江煙雨獨自嗟歎,滿身清冷之意。

  孔良年的車離望江亭還有一二十丈的時候停下,他過來請清秋下車,說是到了地頭。她微微撩起車簾打量一下周圍,不確定地問:「這便是我一來就明白的地方?」

  他回頭看了一眼,道:「自然不是,前面亭裡細說,可好?」

  她在車裡看不到亭裡的情形,幸好這會兒雨下得也小了些,只是風有些冷,她便打著傘下車,往望江亭行去,聽得孔良年在身後道:「還請兩位留步,在這裡等上片刻。」

  她已瞧見那邊亭子裡還站著一人,大冷的天,沒人會無緣無故地來這種地方,應該是在等他們,孔良年攔著跟清秋來的人,應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個人,搞得這麼神秘,倒讓她有些好奇。

  那兩名親隨並不理會孔良年,全等清秋指示,清秋想了想道:「二位大哥便在這裡候著,我待會兒便回來,反正離得也不遠,瞧得見我。」

  雖說瞧得見人,可畢竟有段距離,清秋只看到一個人,隱約是個男人,是誰就不能肯定了,應該不是宋珙,是那位公子的可能性不大。孔良年這人極重情,該不會又叫來了跟他的故友有關的人來勸她吧?真是費勁,他怎麼就不明白,她真不需要人家為她操那份心!

  往亭子走去的時候,她輕聲同孔良年說話:「你要我來是見哪個人,他是誰?」

  孔良年沉聲道:「你見了便知,我說過,你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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