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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十章 晚來留宿

  自那日回府後,清秋一連三日沒有見過世子,據說北蕪使團那邊出了點事,世子被皇上叫進宮裡訓了一回,每天很晚才回府,也用不著她擬什麼菜單,更沒空來理會她,她便落得清靜。

  當然也並不太平靜,走到哪裡,都有異樣的眼光看著。那些原本妒忌著她的丫鬟本以為她一下子飛上枝頭,誰知世子將她放在身邊卻動也未動,都瞪大了眼想看她笑話,只盼她沒好下場。她本來就過得舒坦至極,搬到鑒天閣後,專門有人服侍著。如今清秋在府裡的地位很是尷尬,她也不知道世子是什麼意思,每天黃昏之時,她都惶恐不安,生怕世子回府後與他相對。倒不是怕他硬逼她如何如何,只是看著他,她就心慌。

  清秋不怕被人冷落,只是猶豫了幾日,不敢再去煙波亭,這會兒靈玉小姐也該知道世子對她有意這件事,哪裡還會當她是朋友,她自己也不敢去看靈玉小姐和小憐責難的眼光,只能待在房裡唉聲歎氣,等著老管家的消息。

  關於宴請那晚房間遭賊的事,至今也沒有頭緒,青書加強了世子府的戒備,紅玉倒是不怕,叫了兩個小丫頭搬到自己房裡,見了清秋也只是淡淡地點點頭。清秋看到她想得卻是郡王妃,不知郡王妃這會兒在想什麼。

  這一晚世子照樣晚歸,看樣子一天算是挨到了頭,清秋鬆口氣去睡。天漸漸冷了,她打發小丫鬟去外間睡,點上燈窩在床上看書,鑒天閣裡起碼有樣東西是好的,書多,衛銘年少時喜獵奇,搜集了許多精緻玩意兒,書是其中一樣,多是野史小傳,這次搬過來世子府,還專門在自己的住處僻了間小小書室。清秋在鑒天閣幾日,全靠了這些才不至無聊。今日她拿回的是《野仙傳》,講的是仙人未煉化之前的故事,都是野外遇仙,得法寶後開始修道,後終至煉化。

  看著看著,她的眼睛漸漸迷蒙合上,拿書的手漸漸滑落,夜已深,桌上的燭火在此刻恰好燃盡,一室黑暗中,只聽得一扇未關嚴的窗子輕輕搖晃,「吱」一聲被風吹得大開,一道人影伴著冷風飄了進來,他無聲無息地往床前走了兩步,看到紗賬飄搖,又回身把窗戶細心關好,月光被堵在窗外,屋裡一下子更暗。

  衛銘回到府裡已是深夜,看到她房裡還點著燈,三日未曾相見,便想與她說幾句話,發現外間兩個丫鬟過份沉睡,像是被人迷昏過去,心猛得一抽。待沖進里間時,卻看到清秋正在好睡,再無旁人,只有窗子還在吱吱地響。

  突然清秋開始夢囈,口中不住說道:「還我的琴……綠綺……」

  他青著臉看抓著自己胳膊的女人,不敢相信她連夢話都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她的琴。

  「你看清楚我是誰!」說完把她的手甩了開去。

  清秋這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抓著世子的胳膊,連忙放開坐起來:「怎麼是你?」

  這話問得衛銘聲音更冷了幾分:「你想是誰?」

  她才被驚醒,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世子怎麼在她的床前?她這一起身,絲被順勢滑落下去,露出半身緋色單衣,襟口半開,甚至瞧得見內裡的肚兜一角。松松的髮髻將墜欲墜,幾縷彎曲的髮絲垂下來,繞在白晳的脖頸上,衛銘眸色暗沉,眼光不由跟著那些髮絲探入單衣裡,只覺紅白黑三色襯得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動人。彼時他正為了那句夢話心裡不舒坦,見燈下的她眉目婉約,不由緩緩坐到床邊,看著她由惺忪到清明,呼吸變得極輕,生怕呼吸一重便吹散了眼前的人兒。

  衛銘忽然想起夏日裡初見她的那一面,頭回跟她相遇便看到她在偷懶打盹兒,印象裡她總是散漫的,連走起路來也慢悠悠。

  清秋終是清醒過來,想要起身穿衣,世子卻不避嫌地坐著不動,還帶著些曖昧的眼神,立馬想到自己擔心了幾日的事情,心開始咚咚跳,慌攏緊衣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結結巴巴地道:「這麼晚了,世子爺你不去安歇嗎?」

  話一出口便止不住後悔,二人間正是曖昧難言,這句話像是在邀請他一同安歇,萬一他誤會了如何是好?

  衛銘收回心神,沒有調笑,反而正色問她:「你一直在睡,還說起了夢話。」

  做夢?對,她好像夢裡又回到了與世子同行的街市,不斷地想著一件事,世子這般柔情對她,會不會是真動了心?真是羞人,她怎麼可以起這種念頭!想到這裡,她腮上飛紅,點了點頭不敢言語。

  這點羞意在衛銘眼中卻誤會她是為了夢到送她琴的那人而起,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到窗前,外面是幾從芭蕉和萱草,再遠便是道圍牆,只聽得穿林打葉的風聲,黑暗中沒有任何動靜,站了片刻道:「怎麼睡了也不關窗?」

  她趁這一小會兒功夫,趕緊起身穿好外衣,走到窗前關上窗喃喃道:「我明明記得關上的。」

  衛銘緊跟著問道:「你確定嗎?」

  被他一問,她倒不敢確定起來:「這……應該是吧,睡前兩個小丫頭進來收拾了下,不然叫她們進來問問。」

  看來她睡得太沉,竟不知出了什麼事。暗夜遭賊和當街遇襲有可能都是沖著她來的,即使不是,也與她有關,到底是誰?為了人,抑或是為了那把琴?衛銘這兩日雖忙,也沒忘了讓人細查,那把綠綺是她的未婚夫婿送的聘禮,高家是越都富商,與北蕪天府掛不上鉤,唯一可疑的便是在獨子喪身後便舉家遷離越都,查不到去向何處,如何得了那把綠綺也無從查起。

  這回讓清秋搬進來,一是想試探她是否願意留在自己身邊,結果自然顯而易見,她不願意。二是想著鑒天閣有人把守安全些,誰料來人竟膽大至此,直接闖入房中,居然沒對她下手,這中間定有蹊蹺。

  想到這兒他回身問:「你可知道那兩丫頭已被人迷昏了過去?」

  「什麼?怎麼會?」清秋走到房門口一看,果然兩個丫頭倒在榻上沉沉地睡著,叫也叫不醒來。轉頭驚惶地道:「青書說上回出事後便已加強守衛,又怎會出事?」

  「來人是個高手,一般人攔不住他。」他在桌前坐了下來,揉揉眉心,仿佛不勝疲累,清秋過去給他倒杯茶水,卻發現茶已冷,連忙倒掉,有心去換熱的來,又有些猶豫:「要不要叫人來?」

  「不用,看樣子那人已經走了。」見她害怕,逗她道:「清秋,你可有什麼仇人?」

  清秋想了想搖頭:「沒有,我從未跟人結過怨,即使有,也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哪裡值得什麼高手來為難我。」

  這是真的,她就認識那麼幾個人,二十多年的日子過得都平平淡淡,想到半夜有人潛入房中,她不禁渾身發冷。怪不得世子到哪兒都帶著親隨,小命要緊。可是她又沒有殺過人,頂多因為做菜跟雞鴨等動物有殺身之仇,冤孽啊,難道這也算嗎?

  她一時也沒了主意,突然想到一件事:「會不會是為了那把綠綺?我跟人沒仇,所有家當裡,就那琴值錢了,或者他不是為仇,而是為財?」

  她越想越肯定是為著琴的緣故,但覺禍從天降,這幾年從沒把綠綺拿出來示人過,只有最近在世子府太過無聊,又遇上了靈玉小姐,整日裡相談甚歡,就忘了形,落在有心人眼裡也有可能。

  衛銘一笑:「我倒覺得,他是為了色,想竊玉偷香來著。」

  清秋被說得臉一紅,悄聲道:「我有什麼色,世子爺取笑了。」

  為琴還是為人,只有那人知道,眼下這裡是不安全了,今晚之事讓她覺得渾身發冷,突然之間性命堪憂,卻不知要如何避過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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