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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紅玉讓大家散了,坐到她身邊:「清秋,你是否還堅持自己當初所言,想著自由之身,實在不行就離府?」

  「自然,世子如今在哪裡?」

  「才換了衣服出門了。」紅玉頓了頓又道:「這事兒你要想清楚,先不說世子這邊,你若同意,郡王妃那兒還得一關,你不同意,世子又不放手,眼下你想如何反而不重要,明白嘛?」

  清秋也是明白人,想了片刻便明白紅玉話裡的意思,憑她的身份,年紀都不足以待在世子身邊,要她是個賣身的丫頭,世子要了便要了,留在房裡陪侍,郡王家倒也不算多大的事。可她不是,要留下來,那必然會給個名分,郡王妃怎麼會讓自己兒子身邊有她這種老大嫁不出去的女子,莫不叫人笑話。敢情這事兒怎麼到最後都是她的不是,她甚至連個丫頭都不如,真叫人情何以堪!

  紅玉是郡王妃身邊的人,自是盡忠于王妃,能說出這番話已是難得,這裡的事,怕是即刻便要傳到郡王妃耳裡,那時她該如何自處?

  紅玉又道:「其實若真能被世子收房,也是難得的好事,所以你對著世子萬不可由著性子硬來,說不得還得世子庇護。」

  清秋斬釘截鐵地道:「我才不要,我看我還是先去郡王府找衛叔,讓他向王妃求情放我早點離開才是。」

  這些日子,說是清閒,可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弄她,說心裡沒感覺是假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總也縈繞不去。她已二十有二,並不想孤寂一生,此生總還盼著有良人為伴,可是何時才會有水到渠成的大好姻緣降到她的身上呢?世子不是良配,孔良年也不是,一瞬間她心生惆悵,若當年沒有那一場爭戰,她已嫁入高家,何至於此?

  想到這裡,她心突突地跳得快起來,昨晚那個天府主人,為何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不,定是她多想了,他是雪芷的未婚夫婿,雪芷會嫁給他,一定是也有這種感覺吧,否則當年除了高家小子誰也看不入眼的雪芷,今日怎會移情他戀。想到陳年往事,清秋不禁微笑,為了這一把綠綺,雪芷曾半年沒有和她說過話,當她是陌路人,如今想想也太無趣。這把綠綺,她早該扔了才是,還為它昨夜受驚。

  清秋沒有去看世子給她安排的住處,而是趁他不在,往郡王府去找老管家,出門便碰上了守在世子府附近的孔良年。

  世子府坐落之處較為偏僻,離大街遠,周邊不是一般的冷清,所以孔良年是幹站在離大門不遠的樹下等。秋風吹過,幾片枯葉慢慢落下,一副蕭瑟景象。他倒渾不在意,甚至有了詩興,恨不得有紙筆在手,賦詩一首,正陶醉間,看到清秋出了世子府,忙迎上去攔下。

  清秋無奈站住,要他堂堂一個翰林這般等在外面,真是說不過去,她歎聲道:「孔翰林,你這是何苦,我們不過是見過一面而已,難為你這般上心,可該說的都已說過,你還是請回吧。」

  「我有些話要說,可否請你跟我去一個地方。」看她眼神帶了些戒備,他臉上泛起苦笑,也難怪她會懷疑,如此行事跟他平日斯文老實的作風太不相符,只是有些話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世子府門前太不合適。

  「有話不妨直說,你我同行怕惹人非議。」清秋不肯去,她跟他又不熟,這孔良年神秘兮兮好不討厭,反正她一點也不相信此人是真心想要娶她。

  他卻一臉為難:「這……有關故人所托,良年一時說不清楚,還請行個方便。」

  她一聽故人二字便頭痛,這個迂腐的書生老拿故人說事,好像真有責任有義務照顧她似的,好吧,就讓他這回說個清楚,講個明白,以後別再來找她。想了想道:「我要去郡王府,路上有家茶鋪還算清靜,孔翰林不要嫌那裡簡陋便成。」

  清秋說的是趙家娘子的茶鋪,在那裡說會兒話想必不打緊,約好了地方,她便先行一步,叮囑孔良年隨後跟來。

  趙家娘子的茶鋪今日人不多,她正在打著算盤,見清秋與一男子一前一後進來,手上的賬差點算錯,借著奉茶的功夫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後對著清秋一豎拇指,意思是這個男人不錯。

  清秋不去理會她擠眉弄眼,直接領著孔良年去了茶鋪唯一的雅室,這裡算是與中堂隔開的小小一間,不怕別人看到說閒話。坐下後她道:「孔翰林有話就說吧。」

  孔良年一路都在想著措詞,不知該如何開口。在這種事上,他口拙,心中一直在後悔為何要答應了別人,要幫他將清秋帶到北蕪,無論如何,他不該這樣瞞著清秋。昨夜與甯思平見過後,他想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讓清秋知道他要這麼做的理由,相信她一定會配合自己。

  「清秋,這麼多年,你一直未嫁,很是不易,我明白,你是為了高兄弟……」

  他話未說完,清秋已喊停:「孔翰林誤會了,我不嫁只因沒找到合適的人家,怎麼與什麼高兄弟矮兄弟有關係?」

  這話只能讓孔良年覺得她心中有怨:「不管如何,我都有責任照顧你,頭兩年你一直不肯見我,如今我既知道了你的狀況,定不能坐視不理,嫁給我真就那麼難?」

  「孔翰林,清秋雖然孤身未嫁,卻不似你說的那般境況淒慘,不需要誰來搭救我於水火中。說到嫁人,你孔翰林一副施恩的模樣,只是為娶我而娶我,一點點喜悅之情也無,試問,我又如何會為這樣一個人便嫁了?在你心裡,我一定像那些急著嫁人的女子一般,有你這種條件地來求親,恨不得當場嫁掉?你一句故人所托說出來,多麼有情有義的理由,難道我就得配合你,好成全你的有情有義?」

  她說得毫不客氣,孔良年登時滿臉通紅,他本就受著良心上的譴責,妻子新喪,確實不該這麼快便再納新人,只是當時丞相夫人和郡王妃要兩人相親,他便在心中打算著另一件事。誰料清秋相拒,他暗暗松了口氣,本想等訂下親事,兩人單獨相處之時再告訴她真相,可一直也沒有機會。與甯思平私下商量這件事已讓他為難萬分,如今被一個女子說他居心不良,更覺冤屈,卻有苦說不出。

  半天才道:「你聽我說完,假使你不願嫁我,那便認我做了義兄,這樣我也能照顧你。兩國談判結束後,我便要隨北蕪使團出發,去北蕪講學交流,一去五年,朝廷恩准可帶家眷。良年受故人所托,自想是要就近照顧你,這幾年未能盡責……」

  他說得懇切之極,清秋卻沒有一點動感,義兄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孔良年半天,看他不似做偽,有些哭笑不得。說來說去,這人還是滿嘴故人所托,要拉她一起去北蕪,好像這樣才能心安。清秋真覺不需要誰來照顧她,他的故人托他照顧她,她不一定要接受吧?只得更不客氣地道:「什麼義兄妹,我還想建議你去買幾個丫鬟隨身相侍呢,年輕貌美的大有人在,你挑那種沒父沒母且命苦的買,一準能滿足你照顧弱小的想法。說什麼故人所托,我可不願意遠離越都,背井離鄉去那種苦寒之地,好好的我嫌命長嗎?」

  南蕪偏南,北蕪偏北,南人向來認為北人都活在荒涼之地,她在這裡挺安逸,為何要去受苦。

  孔良年苦苦勸道:「你何必如此固執,世子府畢竟不是久待之地,為何不隨我一起去北蕪,我保證你去了一定不會後悔。」

  她唯一後悔的便是跟高家定親,還跟這個孔良年糾纏不清,世子府好不好待,別人管不著。

  想到這裡,她站起身客氣地道:「這裡茶不錯,你可以慢慢享用,我先走一步。」

  「且慢……記得當日你問我,你嫁不嫁人,關我何事,我說其中緣由過段時日你便會明白,如今他也來了,你們見上一面,自會明白。」

  清秋已走到門外,對趙家娘子說著茶錢的事,只聽到前半句,回過頭道:「我一點也不想明白,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走出茶鋪,清秋仰天長長吐出一口氣,孔良年也許是個好人,可好心也會辦壞事,她是南國花草,為何非要去北地過日子,還是去郡王府辦正事要緊。

  到了郡王府,見過老管家,說了眼下的情形,老管家跺著腳連叫可惜,仿佛能被世子收了房真是好事一樁,還讓她去外頭打聽打聽,整個越都城,沒有不想嫁給世子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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