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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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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見狀忙道:「皇后娘娘若只是用了幾塊酥,現下又沒有不適之感,應無大礙,無須過於驚慌。」話音未落徐惠妃已正色道:「事涉皇后與皇嗣安危,茲事體大。光天化日之下,若當真有人膽敢蓄意謀害可怎生了得?此事須得徹查才是!」 涵柔勉力平定著心緒起伏,沉吟不語。只見薛昭媛由座上起身,盈盈行上幾步逼近宸雪,笑顏妖嬈綻放,「呀,昭儀自己宮裡做的點心,昭儀卻似乎一口都沒動呢!看來這杏仁酥——哦不,是桃仁酥,竟是專為皇后娘娘一人準備的!」宸雪拍案而起,驚得杯盞齊齊一震,「你——」 「我?我怎樣?」薛昭媛笑意愈深,揚眉斜睨著宸雪,「我說的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夠了!」涵柔低喝一聲,威嚴不容置疑,「事情未查明之前,誰都不許妄加揣測。景珠,傳小廚房掌事的過來問話。」景珠答應一聲去了,宸雪與薛昭媛猶自恨恨對視了一瞬,才心有不甘地各自重又落座。 不一時,毓宸宮掌膳的宮女福娘已然傳至。福娘並不曾在主子跟前近身侍候,見得如此陣勢早唬得慌了手腳,忙忙伏地叩頭不已。涵柔淡淡道:「淑妃你問吧。」柳淑妃應了個「是」,轉向地下跪伏的女子,「你就是毓宸宮中小廚房的掌事?」 福娘覺出殿中氣氛詭異,心下著慌,語聲斷續,「是。奴婢……奴婢福娘。」柳淑妃接著道:「今日各宮娘娘所用的茶點,是你操辦的?」福娘微有顫抖,「是……是奴婢領著底下人做的。」柳淑妃點一點頭,有意放緩了語氣,一字字道:「那麼,你可知道,今日的杏仁酥,是桃仁所制?」 「桃仁?」福娘既掌膳食,自然知曉杏仁與桃仁之差,略一思量已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霍然抬首再三搖頭,「不!不是我做的!獨獨這一樣不是我做的!因著皇后娘娘喜歡,杏仁酥向來是娘娘身邊的綠綺姑娘親自下廚,旁人從不曾沾手!」 此語一出,四下裡驚詫一片。涵柔望了宸雪一眼,神色複雜。宸雪端坐不動,無視眾人滿是猜疑的目光,顯出問心無愧的坦然神色。淑妃見皇后並不做聲,又向福娘問道:「綠綺現在何處?」福娘道:「還在廚下。」她略一揚首,「去傳來。」 綠綺入得正殿時諸妃正交頭接耳低聲議論,涵柔微一皺眉輕咳一聲,登時鴉雀無聲。綠綺尚不明所以,心下不安只依禮跪下,「奴婢叩見各位娘娘。」 柳淑妃回首向皇后,目有徵詢之意,見涵柔只是一點頭,轉過臉來也不叫起,逕自肅然發問:「今日的杏仁酥是你做的?」綠綺應道:「是,是奴婢所做。」柳淑妃追問不舍,「是你獨自做的,還是有旁人幫手?」綠綺不解其意,只得如實回道:「是奴婢一人做的,並不曾有他人插手。」柳淑妃驟然沉下臉來,聲色俱厲,「既是你一人所做,為何今日的杏仁酥是桃仁製成?你竟敢意圖謀害皇嗣嗎?」 綠綺大驚,茫然抬首,「娘娘說什麼?什麼桃仁?奴婢全然不知——」 「還要裝傻!」柳淑妃怒叱,「既是你一人所為,除了你還會是何人?太醫已然斷出,你所做的杏仁酥用的並非杏仁,是可致孕婦小產的桃仁,你還不從實招來!」 柳淑妃向來和氣溫婉,人前連大聲話都不曾說過幾句,更別提如此疾言厲色。如今柳淑妃掌有協理後宮大權,言行分量僅次皇后,頭一遭動起怒來頗顯威勢懾人,不由教眾人刮目相看。 綠綺被唬得很是愣了一愣,茫然望向一旁面色凝重的宸雪,猛地回過神來,慌亂地搖頭,「不,不是的……用的確是杏仁……確是杏仁啊!」 如山鐵證面前,諸妃自然難以輕信綠綺所言,卻見她情狀懇切,不似有假,不免心生疑慮。惠妃道:「不如,著人去廚下搜一搜可有桃仁餘下,也算是憑證。」諸妃大多表示贊同,涵柔見宸雪神色不改,微有猶疑,「到底是在昭儀宮中,妄行搜查,終歸不好。」 宸雪倏然抬首,沉聲接過,「今日之事絕非綠綺所為,要搜便搜,我沒有半點異議。不過,還請惠妃姐姐和淑妃姐姐親自走一趟,必不使我蒙冤。」涵柔略一沉吟,道:「那麼,便勞煩二位姐姐。」 惠妃與淑妃自領著三五宮人去了廚下,不一時重又入殿中來,緊隨其後的婢女手中抱著一大一小兩個瓷罐。柳淑妃向涵柔躬身,「娘娘,尋出這兩個罐子來。大的就擱在案桌上,小的收在櫃中隱秘處,都盛著杏仁。」說著擺手喚猶侍立在旁的邵太醫上前。邵太醫開了兩個罐子細瞧一番,各拈一枚在口中嚼了,不一時向涵柔拱手,「皇后娘娘,這大的一個裡頭盛的杏仁,小的一個盛的卻是桃仁。」 綠綺聽得此語,臉色立刻蒼白如死,徒張了張口,愕然難言。跪在一旁的福娘驚呼出聲,「奴婢瞧見了,奴婢瞧見了的!她用小罐裡的桃仁做的杏仁酥!奴婢本已取了盛杏仁的大罐放在案上,綠綺她卻不肯用,說收著好的,尋出了那只小罐來的!」 「不是的!」綠綺慌忙辯白,語聲顫抖,「那小罐裡裝的,是奴婢從領來的杏仁裡挑揀出的粒大飽滿的好杏仁,怎麼會是——」一言未了,淑妃已然作色道:「鐵證如山,還要狡辯!有膽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敢坦然認下嗎?招出是誰所使,倒還饒你一命!」 「淑妃姐姐!」清泠泠一聲嬌喚柔媚入骨,薛昭媛起身行來,步步婀娜生姿,「這丫頭死鴨子嘴硬,姐姐何必與她多費唇舌!擒賊先擒王,這位膽敢謀害皇嗣的綠綺姑娘,可是打小便侍候在慕容昭儀左右,又陪嫁入了宮來,是昭儀心腹中的心腹呢!幕後主使之人,不是顯而易見嗎?」 宸雪按捺至此時,眼見矛頭直指而來,再克制不住鬱憤填胸,驟然拂袖而起。手邊雨過天青色蓋碗被廣袖帶落,應聲而碎,濺開一地狼藉。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齊齊唬了一跳,瞬息噤若寒蟬。怒喝聲如利刃劃開刹那凝固的空氣,「薛昭媛你莫要血口噴人!這是陰謀,徹頭徹尾的陰謀!」 「哦?陰謀?」薛昭媛揚一揚纖細的柳葉眉,「昭儀怕是心知肚明吧,不如說一說,這是什麼陰謀?」 宸雪恨恨瞧了薛昭媛一眼,忍下心頭怒氣強作鎮定,「謀害皇嗣之事,決不是綠綺所為。定是有人暗中調換了綠綺所收的杏仁,蓄意陷害!」 薛昭媛笑意不褪,「陷害?昭儀說得可真是輕巧!而今大家親眼所見,是人贓俱獲、罪證確鑿;昭儀所說,卻是空口無憑啊!綠綺小小一個奴婢,哪有這樣大的膽子,心腹手下做出此等十惡不赦之事,昭儀逃得了干係嗎?」 宸雪喉中一哽,略緩了一口氣,才沉聲開口,「我與皇后娘娘自幼相親,情同姐妹,如何會有謀害皇后之心?倒是昭媛你——」 「呵!」薛昭媛尖銳地一聲冷笑,目中滿是不屑,「情同姐妹?昭儀就拿這話來做說辭嗎?莫說是情同姐妹,權勢面前,就算是親姐妹又如何?昭儀說沒有謀害皇后之心,或許倒是實話,畢竟昭儀用的只是桃仁罷了,又非毒藥——昭儀想的,不過是謀害皇嗣而已!」 宸雪驚怒交集,「你——」薛昭媛卻不給她半點開口的機會,刻薄的話語流瀉而出,一刻不停,「分明是昭儀當先傳出了喜訊,卻教皇後娘娘後來者居上,昭儀心裡頭,就沒有半點怨氣嗎?雖說同是懷有身孕,皇后娘娘此番若生下個男孩兒,可就是皇上的嫡子、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選啊!到那時,昭儀腹中就算當真懷的是皇子,又算得什麼?為了來日的榮華顯耀,昭儀鋌而走險、痛下殺手,也並非什麼奇事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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