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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你會什麼?」

  「做官。」他答得鎮定自如。

  「蘇!洵!」意料中地聽見煙絡一聲怒號,「你耍我?」

  蘇洵笑著攬她入懷,柔聲答道:「好了,要不我們變賣了家產,不用工作,只管揮霍得了。」

  煙絡自他懷中抬起頭,拿眼睛瞪他,「胡說!坐吃閒飯有什麼好?」片刻過後,她雙眼亮晶晶地盯著身前優雅的男子,愉悅地說道:「我有辦法了!」

  「嗯?」他好性子地任她繼續胡鬧。

  「你去辦個進士科補習班,專門收錢輔導考生,當年你不是一考就中嗎?」她一臉雀躍,興奮不已。

  蘇洵玉琢一般的額頭刻著幾道黑線,進士補習班?她亂七八糟地在胡說什麼?

  哈哈哈哈。

  一陣清脆悅耳如銀鈴的笑聲徘徊天際,驚起兩三隻歸鳥,迅速地掠過天空,融入璀璨繽紛的晚霞裡。

  清而淡雅的香氣隨風緩緩飄來。

  落日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緊緊交疊。

  幸福,有時也會這樣簡單,這樣觸手可及。

  第十五章 遇刺

  顧方之看看蘇洵,又看看睿王爺,終於知道詭異的是什麼了,暗忖道:死丫頭,不會腳踏兩隻船罷?還是,這兩條船爭著自行靠岸?

  同日戌時。

  宮城。

  兩儀殿。

  宮城位於皇城以北,是供皇帝居住和處理朝政的地方,由太極宮、東宮、掖庭宮三個部分組成,其中太極宮在中間、東宮位於東部、掖庭宮位於西部。一般說來,皇太子住東宮,掖庭宮裡居住的是大量的妃嬪和宮女。

  宮城中央的太極宮是皇帝召見群臣,商討國家大事的地方。

  太極宮由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武德殿、紫雲閣、鶴羽殿、臨照殿等三四十處殿閣亭館組成,富麗非凡,緲若仙境。太極宮採取中軸對稱格局,沿中軸線上前後安排幾座大殿,仍沿用西周天子三朝的概念:以正門凹字形平面的宮闕承天門為外朝,在此舉行國家大典;再內過太極門是太極殿,為治朝,皇帝每月初一、十五兩天在這裡聽政;殿后過朱明門和兩儀門為兩儀殿是燕朝,是皇帝平常處理政事的地方。兩儀殿后又有甘露門和甘露殿,是退朝後休息的地方。中軸各殿殿前院庭左右都有配殿。與中軸一路殿庭平行,左右又各有一路殿庭,安排直接與皇帝有關的衙署。

  已是戌時,兩儀殿內燭火通明。

  大殿之上皇帝一身赭黃色圓領朝服的居高而坐,搖曳的燭光在他已然蒼老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與影,瞧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大殿之下服色各異的幾位男子斂手而立,皆是神色凜然。

  服色杏黃的是太子李潛,金黃的分別是四親王李希沂和八親王李玄銖,紫袍著身的有正一品皇帝賜官太尉實任御史大夫的蘇洵,從一品刑部尚書宗豫,正三品大理寺卿韓迕,一襲緋色官袍的是宗正寺卿李英。

  皇上真要三司推事?蘇洵森然而立,眉心微蹙。

  一些關於此事的片斷,煙絡回府後曾經跟他提過。

  那時她還鼓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嘀咕著:「你的意思是說皇帝以下設置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個司法機構。發生重大案件時,由刑部待郎、禦史中丞,大理寺卿組成臨時最高法庭審理,稱為『三司推事』?」她說到此處還可愛地眨了眨眼睛,「原來你竟然有這樣大的權力!你自己是禦史台的老大,大理寺和刑部的頭兒也是你的朋友,你們的手下審案恐怕都要聽你的吧。難怪睿王爺來要挾我!不過,這李昊天也真是有夠倒黴的!哈哈。」

  思忖至此,他那張冷俊的臉略微柔和起來,儘管煙絡的話講得亂七八糟,他沒有聽懂幾句,可是她似乎是在讚揚他?

  蘇洵無奈地微微牽起唇角,她可曾知道身為臣子位高至此,也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皇上雖用他卻也防他,太子皇子亟欲拉攏他卻也忌憚他,甚至要他的命的也不在少數。今日他雖身份顯赫,他朝若一招不慎,後果則不堪設想。他一人死不足惜,牽連者眾多卻叫他如何忍心?更何況還多了一個叫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她?

  「宗豫,」皇上渾厚威儀的嗓音響起,卻有掩飾不淨的蒼老,「此事查得如何?」

  刑部尚書宗豫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面容剛毅棱角分明,雖不及蘇洵俊逸,卻是相當的陽剛正氣,如果說看人的長相來決定職務的話,他這張臉確實適合刑部尚書的官階。

  宗豫低眉斂去眼中的犀利,恭敬地答道:「微臣慚愧。此事今日未時發生,迄今為止,查明的頭緒仍然相當有限。」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據臣所知,六親王今日午時離府,事先並未向府內諸人交代去向及緣由。離府之後,先去了八親王府,逗留片刻便隻身前往平康裡。據舞羅衣的老鴇稱,壽王到舞羅衣已是未時,與坊中名妓紅袖姑娘相處近一個時辰後,即未時末離去。大約一刻之後,紅袖姑娘被坊中姐妹發現死于同一房間內。忤作驗屍的結果是紅袖姑娘因頸項受箍,窒息而死,死亡時間大約在未時,紅袖姑娘堅持只賣藝,而逝去時屍身已然見紅,遺留有男子的……」

  「砰!」一聲巨響,皇帝已經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打斷宗豫的話,繼而冷冷呵斥道:「你就是這樣看管你的胞弟!?」

  蘇洵極其輕微地蹙起了劍眉,皇上向來對六親王無甚好感,此時又發生這樣有辱皇室臉面的醜事,已然氣急,不免遷怒于和六親王同出一室的四親王。

  李希沂自打進入兩儀殿就早已斂去了一臉柔和的笑意,神情飄忽,猜不透他內心的謀算。皇上雖遷怒於他,他卻依舊心平氣和地答道:「父皇請息怒。昊天今日犯下此事,希沂也難辭其咎,聽憑父皇責罰,只求父皇不要傷了身子。」

  皇上一聲冷笑,「你們兩兄弟還記得顧及朕這把老骨頭!?朕的臉都叫你們丟盡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負手而立,卻仍舊平息不了心中的惱火。雖然今日殿中之人全是他平素極其信賴的臣子,但如今堂堂皇家出了這樣令人不齒的事情,卻叫他如何在臣子面前怡然自處?他拂袖,冷冷道,「我朝雖然民風開放,卻還沒有到縱容皇室子弟白天流連煙花巷陌,不理正事的地步!更有甚者,還弄出人命!?」

  李希沂一張清俊的臉沒有半點血色,面無表情地微微垂首,沉默不語。

  蘇洵靜靜地立在一旁,此時忽地微微上前一步,清清冷冷地開了口,「皇上請息怒。」

  一語方畢,大殿之上的數人皆是一臉詫異地盯著他。

  誰會事先想到一貫中立如蘇洵竟然會在這樣混亂的時候出聲攪局?饒是自持與他相知如宗豫、如韓迕亦是難以解理。

  就是李希沂也不免微微驚怪。聰明如蘇洵,早應知道就算他睿王爺也未免奈何得了他,但他此言卻是為何?

  蘇洵依然一臉森然,瞧不出一絲真實的情緒,淡淡說來,「皇上息怒。容微臣斗膽進言。臣以為,此事茲事體大,紅袖姑娘倘若真為壽王所傷,又或者壽王為人嫁禍,幕後另有其人——這兩種設想都勢必牽連皇室中人以及朝中百官。」他迎上皇上精銳的目光,話語平靜如常,「皇上是否依然願意徹查下去?」

  皇上聽聞此言,竟然臉色一凜,無言地緩緩坐回龍椅,沉思不語。

  宗豫和韓迕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卻不由同時微微歎息。蘇洵頂著壓力直言進諫,可是斟酌妥當?且不說壽王睿王是否會因此感激他,以及皇上是否會因此惱他偏袒一方,僅僅是藏匿幕後的指使者就足以叫人寢食難安!那人既然欲取皇子的性命,又何嘗會把他蘇洵的命放在眼裡!?

  兩人皆是微微搖頭,卻相當有默契地不發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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