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水遙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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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芾,寇幀二人頷首,他們本來就是為商榷具體的彈劾事宜而來,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謹慎進退,否則不僅行事未果,更有甚者,惹禍上身,賠了烏紗帽是小,累及全家性命是大。 煙絡突然驚醒過來,記起自己的職責,急道:「大人先服了藥再忙也不遲。」這種時候的蘇洵恐怕是誰也不會理睬的吧?她慌慌張張地說完,才後悔地想,對於前幾日他的臭脾氣她還記憶深刻。 「好。」 突然聽見他熟悉的聲音,她竟然沒有立馬反應過來,一臉錯愕地看著他,一面腦子裡轟隆隆地在響,她不是在幻聽吧? 等到她終於定睛看清楚他的時候,他也似笑非笑地瞧著她,那清清冷冷的眼神裡分明寫著:「施姑娘,蘇某很忙。」 她立即折身奔出屋去,隱約聽見身後易芾的聲音在叫,「姑娘,傘!」 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和蘇洵一臉深沉的表情,易芾、寇幀二人雖覺得有趣,也不敢笑出聲來,甚至不敢有太過愉悅的神情,他們的蘇大人以前是什麼脾氣,那小小女子也許不十分清楚,他二人卻明白得很。 然後,蘇洵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他倆立馬換做一臉深沉,謹慎應對。 奇怪的是,以往這種時候,蘇大人一定已經開始逮住空閒分秒必爭地與他二人商榷起來,今天卻神情清冷地望著細雨濛濛的窗外,他二人敢拿性命擔保,那個素來波瀾不興的蘇大人此刻看著不停歇的雨已經開始火大了。哈哈。今生有幸能夠親眼一睹沉穩漠然如蘇大人,也不免將喜怒皆形於色的樣子,也算是沒有白活了! 不過,那女子的速度還真的是夠快,不一會工夫,就見她已經捧著藥盅,沖進屋裡。 她於雨中一陣急奔,刹住腳,喘了兩口氣,便將藥盅遞至看似平穩如初的蘇洵面前,揚起一臉溫暖知足的招牌笑容,愉快地說道:「拿,呼,來了。」 蘇洵伸手接過,一語未發,卻是深深地看著她被雨潤濕的黑髮、額頭以及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緩緩抬手,一飲而盡。 易芾、寇幀二人樂不可支,禦史台的蘇大人何時這樣聽話過? 「煙絡告辭。」那個白衣女子笑眼如絲,她當然也知道她的老大以前是什麼脾氣。 哈哈。 她愉快地跳過門檻。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子情態卻教身後的男子又是一陣更長的沉默。 易芾、寇幀相對而笑,這奏摺是不是打算不呈了? 煙絡於門前回首,微笑著看柱子上一副聯子,她認得那是那是蘇洵的字跡,仿若行雲流水般地寫道: 孤負尋常山簡醉,獨自,故應知子草玄忙。 湖海早知身汗漫,誰伴?只甘松竹共淒涼。 她笑得有幾分遲疑,她知道自己喜歡了他。那他呢?他這樣原本打定主意「湖海早知身汗漫,誰伴?只甘松竹共淒涼」的孤傲男子也會好好地去愛一個人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有著與他身上微甜的淡雅香氣同出一源的花香,像是她還在他身邊。 日子如流水一般自指縫之間緩緩逝去,只留下一手叫人貪念的清涼觸感。 他和她看似一如既往地平靜相處,卻於浮動的空氣之中,分明地聽見花開的聲音繽紛釋放…… 三日後禦史府府邸正東方流澗飛瀑匯作一汪湛藍的湖光,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煙絡信步走著,沿著淨湖湖畔在碧草地上兜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不覺,來到禦史府已有十日。 打那夜之後,她就很少同他照面。白天見不到他,因為他不是在宮城替老皇帝謀算這個、設計那個,就是在禦史院裡監督那個、彈劾這個。待到入夜回府——哈哈,她冷笑——仍舊是幹著同樣的事情,不同的只是辦公的地點換到了家裡的書房——真是不明白男人為何如此熱衷於他們所謂的家國大事、民族福禍。她施煙絡一直對此興趣缺缺。 不過,不知是他的默許,還是她的厚顏,總之她就這樣在禦史府住了下來,無人趕她。 只是這樣的日子——好、好、好無聊啊! 她雙臂高舉,仰頭打了一個平生最大的哈欠,實在是不雅,儘管如此,還是無人理會她啊!就連跳出來指責她的人都仿佛全死光了!她幽怨地環顧四周,確定一個人影也沒有之後,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啊——」聽見自己拔高的聲音詭異地回蕩在空曠的湖畔,她複又長歎——好、好、好無聊啊! 「誒?」意外地撞到一砣高大的物體,煙絡抬頭逆光望去,男子的身形挺拔,但——在和煦的春光裡,卻是寒氣森森。「煙絡見過大人!」急忙躬身一揖,怎會糊塗地撞上他?煙絡暗自懊惱,想起剛才自己癡傻的樣子,唉——這個男人一定以為她瘋了! 片刻的沉默,冷冽的男音在她頭頂響起,「不必多禮。」 煙絡起身,不忘理好自己的衣裳,擺出知書達理的神情,含笑看他。 他微眯著雙眸,不語。 最頭大眼前這種沉默了,她尷尬地笑笑,開始裝出興致勃勃地樣子努力和他攀談, 「大人不是入宮面聖了?怎麼回得這麼早?」 他仍只淡淡地看著她,不語。 老天,饒了她,好不好?煙絡在心裡哀號,他幹嘛對她這麼無害的問題三緘其口啊?不玩兒了!她旋身欲溜。 一管涼幽幽的聲音淡淡地飄來,「皇上今日邀群臣京郊賞花。」 「耶?」她回頭看著他,一臉不解,如此要事沒必要告訴她嘛。她問的那句話,就好似英國人見面問天氣一樣嘛,他不是很會打哈哈嗎? 「京郊的花兒趕得上這院子裡的花兒嗎?」她無厘頭地問。 「各有風姿。」他答得波瀾不驚。 「那,家花與野花如何?」 「……」他斂眉不語。 「大人親睞野花?」 蘇洵面色愈加寒意重重,仍是不語。 「野花雖好,只得遠觀。」煙絡眉目含笑,俏生生地望著他,草若碧波,白衣似雪,笑靨如花。 頭一次覺得他的嗓音清涼甘冽,「皇上命隨行群臣需有女眷相攜。」 「誒?」什麼怪東東? 新晴,紅塵紫陌,長安道上風景豔冶依舊。 四匹通體火紅唯獨四蹄雪白的駿馬拉著一輛華麗沉重檀木的車子緩緩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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