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月上重火 | 上頁 下頁 |
一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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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畫站在他的身邊,是第一個看到雪芝的人。她低頭對上官透說了一句話。上官透睜開了眼晴,和雪芝四目相對。然後他站起來道:「湘平,帶四位大俠去前院走走。」 替他捶腿的少年立刻收手,以驚人的速度將四個人和大部分煙花女子帶出去,留下了幾個被冷落進退兩難的女子。 上官透閉著眼,輕輕道:「雪宮主,別來無恙啊。」 「我有事想要清你幫忙。」雪芝開門見山道。 「呵,想得倒是很輕鬆,說得也很輕鬆。」上官透輕哼一聲,「我為何要幫你?」 「這事關重火宮的生死存亡。」 「重火宮與我何干?」 「適兒畢竟是你的兒子。重火宮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 「你是說重適麼?那和我上官透有什麼關係?」 「上官透,做事不要這樣絕。」雪芝上前一步,說話的語氣放軟了很多,「不管你怎麼恨我,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事,都與適兒無關。不要讓我們的矛盾變成他的負擔好嗎。」 上官透淡淡道:「我的兒子,就是我妻子生的孩子。你是我妻子嗎?」 雪芝尚未說話,柳畫便笑道:「透,不妨聽聽雪宮主有什麼要求吧?」 上官透道:「說的也是。雪宮主請講。」 周圍的煙花女子們看看柳畫,再看看雪芝,滿目同情。 無名的怒火在胸中靜悄悄地燃燒著。但是雪芝還是忍住,繼續說道:「你說穆遠是『公子』,還說能找出證據,這些是真的嗎?」 「這個恐怕我們穀主就不知道了。」柳畫說話聲音毫無起伏,卻上前兩步,側身坐到了上官透的腿上,「雪宮主自己門派的事,怎麼好叫我們處理?」 「嗯。我確實不清楚,和我沒有關係。」 雪芝第一次感覺到強烈的嫉妒。她死死地盯著柳畫纏上上官透頸項的手,一字一句道:「公子,是害你的人。你若不找他報仇,豈非一點自尊都沒有?」 「哦?他害我什麼了?」上官透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丫鬟端來的茶盞,輕輕撥了撥蓋子,喝下一口茶。 雪芝張口,卻半晌說不出話。 害他丟了性命?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失了武功?變成廢人?…… 好像這一刻,都不成立了?他不僅活得好好的,江湖地位和武功都比以前好了太多。至於妻子和兒子,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會有一點點在乎嗎? 雪芝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胸腔中的妒意,道「既然沒有害,那當我沒有說過。後會有期。」說罷她轉身要走。 誰知,柳畫卻在她身後輕輕喚道:「雪宮主請留步。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雪芝背對著他們:「你說。」 「相較你這個武功卓絕的女魔頭,我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你似乎從來看不到我的存在。」說到此處,柳畫輕輕哼笑一聲,「但是,你卻輸給了我。你是否覺得很不平衡?是否輸得很不甘心?」 那些煙花女子看著雪芝,眼神更加憐憫了。 如果上官透不在,柳畫已經死了。 可是上官透在,在她不是他對手的情況下,只能選擇發脾氣,或者平靜。等待了片刻,雪芝轉過身去。她明顯看到上官透的手護在柳畫身上,仿佛在提防毒蛇猛獸。而她只是微笑道:「如果贏得男人你便覺得人生完滿了,那麼我在此恭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們不是同一類人。另外,在你跟他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經放棄了他。現在,他只是我孩子的父親而己。這個事實我很想改變,相信你也想——可惜,我們誰都改變不了。」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上官透冷峻而秀美的面容,她想起了他摟著兒子時溫柔的表情,那個會說「兒子,你娘不願意嫁給爹爹怎麼辦」的人,仿佛真的己經死去。 他一直沉默著。 「況且,現在的虞楚之,哦不,上官透,根本就是另一個人。」雪芝看著他的雙眼,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我愛的人,早已在七年前,逝世於少室山光明藏河。」 上官透還是沉默,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但周圍的人己經不敢再說話,包括柳畫。因為他們都聽到了叮叮咚咚的陶瓷碰撞聲。 而那個聲音是從他手中的茶盞發出的。 「你要證據是嗎?」上官透冷冷道,「行,我過幾天就拿證據給你。」 「多謝上官穀主,我會靜候谷主的佳音。」雪芝聲音同樣冷漠,「那我先離開了。告辭。」 雪芝剛一轉身,上官透又道: 「慢著。」 「谷主還有何指教?」 「你住在月上穀,等事情處理完了再回去。」 「抱歉得很,我在重火宮內還有事要辦。改日再登門拜訪。」雪芝腳下沒有停。 上官透瞳孔漸漸緊縮。 一瞬間,很多不願意想起的事,飛速在腦海中閃過。 七年前,他被釋炎打了兒百拳,踢了幾百腳,最後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釋炎一腳踩在他臉上。而公子站在釋炎的身後。他看不清公子的臉,只聽到淡漠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讓重雪芝徹底討厭你,和你分開,無論你用什麼方法。」 「你認為我可能去做嗎?」上官透喘著粗氣,冷笑。 「如果你不在意你的命根子,還有她的性命,當然可以不做。」 良久的沉默,他輕聲道:「你要我怎麼做?」 「你可以讓她知道,你是為了她父親的秘籍才接近她。」 然後,他偷走了重蓮的秘籍,又在憤恨和擔驚受怕中等來了「公子」。 「這樣你滿意了?」他忍著怒氣道。 「不,不夠。告訴她你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說不愛她。任何方法。」公子顯得有些急不可待「你最好做徹底一點,我的耐心沒有這麼好。」 「你……」他幾乎發怒,但還是強壓下來,「我會照著你的話去做,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傷害她。」 「不傷她?哈哈哈哈……」公子妖異的笑聲在黑夜中響起,「好啊,我不傷她。你求我啊,跪下啊。」 那是他人生中最失敗、最恥辱的一日,也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過去。他從來沒有那樣深刻地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連最基本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妻子,都只能靠下跪和乞求換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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