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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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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香四溢。 房內站了八個男人,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薄薄的紗衣,有著飽滿勻稱的身材。她躺在一個寬敞的虎皮椅上,讓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半露的乳房和雪白的腳。無論是哪裡,都白得就像蒸雞蛋的蛋白。 這樣一個女人,甚至連朱砂看了都覺得心動。不知道這一幫男人看著她是怎樣的感覺。可是,她卻戴了遮住眼部和半邊鼻樑的黑色面具,面具上同樣有一片紅色的櫻瓣。面具下方,一張鮮紅欲滴的豐唇半張著,性感撩人。 她身後站著四個男子,兩前兩後,均戴著白色的櫻花面具。前面兩個其中一個身材很瘦,正在替她扇風,另一個很矮,手中拿著算盤和賬本,似乎正在等待和她說話。 而後面兩個人看上去完全不一樣。無論是身高和身材,還是暴露在空氣中的下頜,都是是完美男子外觀的範例——尤其是右邊偏高的那一個。光是看看他寬闊的肩,高挺的鼻尖,還有黑亮及腰的長髮,朱砂這個已婚婦女都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只是他有兩點非常古怪:一是這樣的天氣,他竟披著狐裘大氅;一是他的皮膚太白。而且在穿著這麼厚的衣服的情況下,他居然面不改色,一滴汗都沒有流。 很顯然,這便是七櫻夫人和血櫻六子。 血櫻六子都挺拔而精神,同時有些冷酷。倒是躺在躺椅上的七櫻夫人,看上去溫柔可人,甚至笑容可掬。仿佛下令殺掉外面人的人不是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外面兩個大漢追進來,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七櫻夫人拾起盤中的櫻桃,丟到口中,細嚼慢嚥吞下去,吐了核,輕描淡寫道:「看什麼?殺了呀。」 「慢。」那個容貌最出眾的血櫻子說道,「夫人,這個人是重火宮的前任護法。」 「重火宮的?」七櫻夫人透過面具,眯著眼看了她一下,揮揮手,「帶走。」 朱砂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而是她懵住了。一直到那兩個大漢把她扔出長安春飯館,她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不能理解那個房間另外四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四個人她都知道是誰,而且見過兩個。 但是她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以及擁有何等力量,才會把這四個人聚集到一塊兒。 第一個是身帶劇毒且百毒不侵的毒公子,天涯。據說他天生體質特殊帶毒,任何和他有皮膚上接觸的生物都會在短時間內死亡,無論是人是動物,還是身帶劇毒的蠍子或者蛇。 第二個是傳說中的輕功第一人,靈劍山莊十一代弟子錢玉錦,和林軒鳳是同一輩的。原本是武林中很活躍的人物,但是在前任莊主去世後便漸漸淡出江湖,雲遊四海去了。 第三個個子矮,四肢小,腦袋大,可以說大到有些變態。額頭比鼻樑還高,眼睛的位置非常偏下,看上去就像南極老人星。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年齡不大,甚至很年輕。 長成這樣的人非常罕見,而長成這樣又穿了一件垂地紅大褂,胸戴八卦鏡的,就只有一個人——神算破陣鞏大頭。據說這天下沒有他解不開的數字猜謎,也沒有他破不開的迷陣。 第四個瘦得就像竹竿,勾著背,膚色白得恐怖——和那個白皮膚的血櫻子不一樣,他的白是很嚴重的灰白,就像剛從土裡挖出來的僵屍。他的表情都是僵化的。原本朱砂還不是很確定他的身份,但看到只剩下半截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她便確定了,這人是盜墓王屠飛燕。 據說以前屠飛燕只是瘦和駝背而已,表情並沒有這麼像死人。他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剛開始盜墓的時候,他挖過一個千年古墓,那時候他的手指被卡住了,原本以為只是棺木夾住,卻在提起手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被一個頭骨咬著。因為過度害怕驚嚇,他用力將手抽出,硬生生把手指拉斷了才發現,咬住他的只是一個青銅骷髏。從那以後他徹底失去面部表情。外加經常出入墳地不見天日,皮膚顏色也越來越暗淡,接近死灰。 這四個人都很不容易找,尤其是天涯和屠飛燕,一個住毒窟裡,一個住墳地裡,也不知道這七櫻夫人是怎麼把他們揪出來的。 這時,那個手大腳大的血櫻子出來了。他一出現,就像平空一座泰山落下,嚇跑了所有人,也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他向朱砂說了一些話後就回去了。 180 接了貨以後,朱砂帶著幾個傷殘弟子回到重火宮。 嘉蓮殿。 「就那個剛出道的七櫻夫人,都可以把大名鼎鼎的朱砂傷成這樣?」重雪芝在大殿盡頭踱步數回,又道,「你確定你沒有遇錯人?」 「宮主,我敢以我的人頭保證,就算那個七櫻夫人是剛出道的,那兩個彪形大漢也不會是新手。他們殺人的方法殘忍到極點,沒有人剛殺人能做到這樣無情的。」 「有的人生來就冷血,這不足以為奇。」 「可是,他們的武功都很高啊。」 「這個倒無所謂。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英雄大會,不可以再惹出事端。你好好養傷,最近多休息少走動。」 「可是宮主,他們殺了我們的人,現在整個長安都知道重火宮的弟子敗給了那個七櫻夫人,如果我們不去出一口氣,以後人家會傳得越來越難聽的。」 「他們如果出現在英雄大會上,我們有的是機會。如果英雄大會都不出席,那他們也沒什麼競爭力可言。」 「可是……」 「不要可是了。」 「宮主,他們說輕薄你的話啊。」 「什麼?」 「那個很貪財的血櫻子跟我說,他們六個人裡有一個打定主意要把你弄到手。而且是在今年年底前。」 「是麼。」 「他還說叫你打扮漂亮洗乾淨了,等那個血櫻子的臨幸……」 雪芝冷笑:「膽子不小。」 「不過說實在的,如果他說的是我看中那一個,那宮主如果沒有大護法,還真可以考慮一下。」 「下次再看到,直接殺了。」 朱砂嗯了一聲以後,似乎已經陶醉在那個血櫻子的美貌中:「那個真的是很帥……就站那裡都很出眾啊……不過,真不理解他大夏天的穿個裘皮大氅是什麼意思。」 雪芝忽然看向她:「那個人是不是皮膚很白,個子很高?還戴了玉扳指?」 「宮主怎麼知道?」 「沒事。你先休息吧。」 朱砂說的人十有八九是虞楚之。 江湖上總是新人輩出,美男子自然不例外。可是,能讓雪芝印象如此深刻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她沒有見過虞楚之的臉,也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但那種渾然天成的優雅和高貴,和涵養禮數下的清冷,不是尋常人能夠通過努力做到的。 雖說如此,那個七櫻夫人,她不曾放在眼裡。 直到英雄大會。 轉眼便是秋季。奉天。 高樓大雁一聲低鳴,萬里高空,明淨無雲。白晝的時間明顯減短,陽光也不再那麼盛氣淩人,將大地萬物都渡成了金色,連帶街邊樹上的小葉。落葉飄零,一片片浮在清明如鏡的沈水上。 原本是有些傷感的季節,但奉天城內熱鬧非凡。英雄大會期間,來的人不止正派邪門,梟雄奸雄,大俠大盜,連帶全天下的奸商黑販都歡聚一堂,賭場,酒館,武器鎧甲大出血,黑市,一流二流三流的藥店,二手大會入場券……都在一夜之間如化作野火,燃燒了整座城。 重火宮依然占著奉天客棧的上房。而對於每一屆大會層出不窮的新人,以及嶄露頭角的新人們在客棧鬧事又被請出去,不服氣又被城外層出不窮的新玩意迷得頭暈目眩的事件,雪芝這一幫人早已習慣。 她原本以為,七櫻夫人也會帶著她的六個孩子在這裡出演一場鬧劇。但是她錯了——七櫻夫人早已訂好了上房,並且比她提前到了客棧。連臉都沒有露。而因住房緊缺,血櫻六子被拒在門外。他們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囂張,直接離去。 看樣子,這七櫻夫人並不是一個暴發戶。她深諳武林的規則,而且做事並不像人們想的那樣高調。 直到晚上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多慮了——七櫻夫人早就在奉天買好房子,她去任何地方都像是征服領地的皇帝一般,會在當地買房插旗,甚至還會留下部隊駐紮。 但這些都不是雪芝該多想的。 回到房間以後,雪芝又在枕邊看到了一枝櫻花。她拿著花枝走到了隔壁穆遠的房門前敲了敲。待他開了門,她晃了晃手中的花枝:「謝謝你。不過這個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穆遠的瞳孔微微緊縮。他並沒有接話。 「我都開始懷疑你是點石成金的神仙了。」 「還不休息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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