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月上重火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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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靈劍山莊不到一年時間,他的名字在整個江湖中就已無人不曉。可惜,沒過幾年,他就以未知原因被逐出師門。誰都好奇這個未知原因的真相,因為以林軒鳳的為人,以及他和他老爹老娘的關係,絕對不會輕易弄走他們的兒子。 至今,很多人都無法琢磨出上官透的性格是如何養成的。 在江湖中,性格招搖的男人好找,打扮招搖的男人難遇。性格和打扮都招搖的,似乎只剩下了上官透。 他十多歲時候和人打架,眼下被人劃了一個小到幾乎看不到的口,但他覺得有疤痕在身上很有陽剛氣質,在臉上似乎就像莽夫了。於是他讓人在小口紋成紅色,下面又紋了兩個紅點,如果不仔細看,會覺得他流出了三滴血淚。他原本就長了一張不大眾的臉——鼻樑那是一個直挺,從正面完全沒法看到鼻孔配了個尖下巴,加上時刻「泣血」寶石般的眼,隨便往旁邊一坐,再是覺得他好看的人,都不會有跟他說話的欲望。 上官透的頭式還一直是人們議論的焦點。自從他結束了光頭生涯以後,頭髮就慢慢地回歸了烏黑亮麗型。他個子高,留了長髮,看去頭髮就比別人還長得多。烏髮質量是很好,還天生直順,只是挽起在頭頂的髮髻,別人都是插的發簪或綁頭巾,他插的卻是三根橫著的孔雀翎。他最喜歡穿白色的連帽長斗篷,如果是換做冬天,帽檐和斗篷邊緣還會有雪白的絨毛,如果再戴上帽子在風雪裡走,很容易就讓人聯想起出塞的昭君。所以上官透還有個外號叫上官昭君。只是上官公子的身材和嬌小窈窕的昭君完全搭不上邊,混過軍隊的男人,行為舉止和普通男人更不在一個檔次上。幾乎看過他動手的人,記得最清楚的場景,都是他斬斷雲空一般利索的身法,還有和飛揚長髮,以及旋轉的雪白斗篷。 因為他的身手了得,皮囊好看,又有個一品官的爹爹,所以上官昭君還有個外號,叫一品透。 以上的傳聞,不過是上官透的最基本傳聞的一小部分。重雪芝聽到的版本,絕對比這些多得多。 重雪芝實在不明白,大家都是從小就出了名的人,為什麼她的日子就這麼倒黴? 被人不少人仇視不說,還要被林奉紫那個陰魂不散的死丫頭糾纏。 次日,重火宮的人抵達英雄大會會場。 所有參賽者都有權力向任何人挑戰。不過挑戰者只有一次機會,被挑戰者如果戰敗,還可以挑戰除了打敗他或她的任何人,然後按勝負排名。 重雪芝帶著五個護法,還有兩個丫頭一走進會場,很快就成了眾人的焦點。雖說她出道很早,但年輕人裡,真正和她見過面的人還不很多。 她剛一找到重火宮萬年不變的位置坐下,就聽到一個很溫和的聲音:「雪芝,你也來了?」 這個人光榮地列在她最討厭的人第二名。 果然一回頭,就看到相當驚人的靈劍山莊弟子群,十五到三十不等,帶頭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英俊大叔。在重雪芝看來,他擁有著和他女兒一樣的死魚眼,媒婆痣,令人生厭。 雖說如此,重雪芝卻得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扯著嘴角,露出最僵硬的微笑: 「軒鳳叔叔。」 重雪芝沒有辦法,這是她兩個爹爹都交代過的:對林軒鳳,一定要有禮貌。 林軒鳳跟看了親生閨女似的開心:「太好了,小紫天天跟我念你,我這就去叫她過來。」 「不要。我還有事。」 「也好。你先準備準備,一會好上場。」 雪芝大喘一口氣,剛轉身,就又被林軒鳳叫住: 「對了,你二爹爹回來了嗎?」 雪芝沒有回答林軒鳳的話,林軒鳳也不再追問。 她是不想提林宇凰的。對於重蓮,她表現出來的,從來都是赤裸裸的崇拜與尊敬。而她對林宇凰,無時不刻不是逆反與無禮。或許是因為林宇凰大而化之的性格問題,她即便有心疼二爹爹的時候,都會被對方傻兮兮的笑容給彈回去。林宇凰曾經勾著重蓮的肩,無比歎息地說,這年頭敢打老爹還打得大義凜然的女兒,真的只有我們林雪芝了。重蓮也不糾正他,什麼都隨著他,只有雪芝一個人反抗說她姓重。 重蓮去世那一年,好像什麼都不大順利。 重雪芝看看自己的左手肘到手臂一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她的皮膚白,疤痕因此更加明顯,很不好看。她從來不相信天命,但這條疤帶帶給她的悲慟,遠遠要超過肉體上的疼痛。 她從小的武學底子很好,也比較有天賦,幾乎沒有受過什麼傷,但是十一歲那一年,她卻因為下山買赤豆粥踢到岩石,從重火境的山坡上摔下來,左手手臂掛了鉤藤,連個緩和的餘地都沒有,立即大出血。所幸赤豆粥沒有從右手滑落,雪芝大松一口氣,把粥放在岩石上,然後咬牙撕下布料替自己包紮,卻在包紮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赤豆粥。 雪芝急得幾乎掉淚,也不包紮了,直接按住傷口往山下跑去。 重蓮連續昏睡了很多天,再次醒來的時候,居然第一件事是要喝山下小鋪子裡賣的赤豆粥。整個重火宮的人都知道,重蓮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練武過後下山喝一碗赤豆粥。 一個活到三十二歲的人,在重病的時候,突然叫自己的女兒去買兒時最愛喝的粥。 十歲出頭的小孩雖說比較懵懂,但雪芝的直覺告訴她,大爹爹狀況不好。 誰知她剛跑到山腳,就有弟子哭哭啼啼地跑下來說,宮主過世了。 雪芝趕回去的時候,弟子們哭的哭,喊的喊,要麼就是沉默。 終於到了心蓮閣,提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跨步進去。沒想到裡面安靜得有些離譜。重蓮還是以同樣的姿勢躺在床上。林宇凰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地握住他的手,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下,一直浸透了整個領口。 半個時辰以前,重蓮還彎著眼角,對林宇凰笑道:「其實在你和芝兒剛出去的時候,我心裡還是很害怕的。」 林宇凰扯著嘴角,笑得很不好看:「你以為我是回來陪你的?我只是懶得去買你那個什麼豆子粥。」 「其實這個時候,我還是希望你陪著我……會不會怪我太懦弱?」 「都懦弱這麼多年了,還不都是我罩著你的。」 重蓮輕輕笑了笑:「凰兒,前段時間我才聽海棠和朱砂說,長安的福家布商才進了很多冰綃,我想如果把他們做成新衣給你穿,一定很好看。」 「你在跟我開玩笑麼?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把我當成姑娘來打扮,你少在我面前提那些花兒簪兒的,我難受。」 「不是的,我是說,做成新衣。」 林宇凰這才反應過來,咬緊牙關道:「那些是娘們兒喜歡的事,大爺不愛做。我倒是比較關心韋一昴新打的那把刀子,他號稱比天鬼神刃還要利索,我不信。」 「你啊,怎麼都還是不解風情。」重蓮稍微握緊他的手,「有人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不知道五百世過後,凰兒是否會在我身邊多停留一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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