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妖殤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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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還沒反應過來,那道火紅色的女影手中舉著一柄虛無的寶劍,忽然站在我面前,目光凜冽地看著我,良久,譏誚道:「原來,你還沒有完全蘇醒。」 她半跪在我身前,一襲火色戰袍,獵獵風中。 她的指尖透過金燦燦的天網,撫著我的長髮,笑得詭秘而冰冷,道:「難怪我與你不得合二為一,也好,今兒個暫饒他們一條賤命。待你完全蘇醒那日,我要教這富麗堂皇的仙宮化作一攤灰燼!」 捏掌輕輕一拂,原本金光燦燦的天網在眨眼間化作一堆沙礫。 她的語氣立誓般,帶著說不出的凜冽決絕。 5 也不知她在我身上下了什麼咒,我身子仿佛並非自己的。 狂風呼嘯,尖銳地刺在臉頰。輕辭舉步欲來,我渾身倏地針紮似的一陣疼痛,整個人下意識倒退數步,厲聲道:「不要過來!」火焰似的魂火流躥天宮,千軍萬馬在眼前宛如虛妄。輕辭與蘇慕水在眾仙當中,衣袂獵獵,神色焦慮。 女影單手撕裂刀槍不入的空茫雲壁,手持一柄寒光燦燦的寶劍,在一團雲霧繚繞處,對我冰冷微笑,凜冽道:「時燕非,過來。」一聲聲厲嗓,敲在耳膜。 我腳步不由自主往前兩步,身後,輕辭和蘇慕水的聲音交錯入耳。 輕辭的聲音一向清冷,此時添了三分焦慮,他厲聲吼道:「燕非,不要過去!」 蘇慕水的話一向條理甚清,他道:「無妄之境,有去無回!」 這就是無妄之境嗎? 傳說無妄之境,比之天讖台異曲同工,在天讖台可以看清前生後世,在無妄之境一樣可以。只是無論三界六道,只要進了無妄之境,極難脫身。曾聽聞有藝高膽大的仙君不信這個邪,偏要一闖無妄之境。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最後千百年過去了,千萬年也過去了,他卻再也沒有出來。 久而久之,他滯留天宮的仙氣漸漸消散,群仙譜上便劃掉了他的名字。 如今,女影居然在無妄之境,她讓我進去…… 我彷徨無思,她嘲諷的目光冷冷掠過一干眾仙,面無表情捏緊劍柄,劍身立刻綻放出無以倫比的絕世清華,她左手不見動作,狠狠往地上一頓,霎時間天宮天搖地晃。 金光燦燦的咒語從無妄之境迸射出來。 一個個晦澀難懂的字,在天光中帶著銳不可當的氣勢,所到處碎石裂雲。 在金色咒符中紛紛潰散,金符在蘇慕水身邊,如水花似的掉落,他眉毛倏地攏起,眼角流溢出一分淩厲之意。 蘇慕水道:「燕非莫隨她鬧,快隨我離去!」 金咒傷得眾仙,卻唯獨對他起不了分毫作用。 女影似乎故意和蘇慕水作對一般,嘴角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高聲命令:「時燕非,再不過來,我現下便毀了這兒!教過往仙君神君,通通葬身此地!」仿佛在印證她的話,雪白的雲階龜裂出一道道縱橫裂痕。 天宮震盪,刺耳的轟鳴不絕於耳。 女影在無妄之境哈哈大笑,聲浪如濤,天兵天將狂嘔一口鮮血。 蘇慕水眉毛越皺越緊,他身形若閃電,疾掠而來,探來一爪直取我手臂。 無妄之境倏地射出一道雪亮的劍光,女影瞳人冰雪剔透,隨意一劃,雪亮劍光立刻在蘇慕水臉頰留下一道血痕。緊接著,一道火焰似的華光如連珠炮般,一個接一個,毫不留情再射過來。 我伸手想阻,可光焰灼灼,尚未靠近,已被刀鋒似的餘焰狠狠咬了一下,半邊袖子當即獵獵燃燒,眨眼只剩淡灰色的餘燼,風一吹,手臂光溜溜的涼。窺管識豹,不難想像這一劍若是招呼到身上,該有何等可怕的威力。 我心驚膽戰,大喝一聲:「神君小心!」 蘇慕水一掌揮到一半,當即收掌,一連換了數十個身形,堪堪避過。 就在女影對付蘇慕水的工夫,白衣勝雪的輕辭身行飄忽如鬼魅,若隱若現,眨眼掠到我的眼前,一把攬住我的腰,正要退離無妄之境的邊緣地帶,女影沒有感情、沒有起伏的冰冷聲音淡淡響起。 「你等既要多管閒事,那就一起來吧!」 她眼眸倏地張開,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人竟化作火紅烈焰,雙手交錯,再分開時,固若金湯的雲階在她動作下,仿佛沙礫,陡然坍塌不復。 似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無妄之境的邊緣處,只剩我、蘇慕水和輕辭,隔著黑洞洞、深不可測的另一岸,是上界天將的千軍萬馬與各路仙君。一水相對,遙遙相望,龜裂處越來越大,瞬息間喧囂噪雜的紛爭聲漸不可聞。也不知她使了怎樣妖法,雲階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分分吞噬,邊緣處的雲石越來越少,把我和蘇慕水、輕辭一寸寸逼近無妄之境。 一邊是金光燦燦無妄之境,生死未知。 一邊是深不可測的雲石裂縫,掉進去,便是無間煉獄,屍骨無存。 女影譏誚地看著我們,笑得囂張冷厲:「怎麼,怕了?煉獄之火非同小可,我勸爾等最好速速進來,僥倖留個全屍!」她袍袖一揮,義無反顧地進了無妄之境,在金光吞去她身影的時候,她背對著我。 放下最後一句話:「時燕非,我待你蘇醒那日!」 她留下最後一句,語氣雖說冷厲,我卻聽出一分躍躍欲試的愉悅。 無妄之境,無思無妄,前生後世,歷歷在目。 把所有記憶紛紛揭開,到底是禍是福? 「燕非!」輕辭用力拉住我的胳膊,不讓我進去,他俊秀的眉眼透出淡淡關懷,他輕聲道:「危險!不要聽她的……」 蘇慕水沉默著,抿緊唇,五指捏緊成了拳,指節泛出凜冽的白。我發現他從閃過女影揮去的劍光後,面色一直蒼白著。他本是冷淡沉默的人,可在此時,卻顯得更加沉默,我心頭隱約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不答,看著我,嘴角鉤起一個淡淡的微笑。 蘇慕水無論對誰,總是笑容疏離,宛如飛花遠在雲端,從來謙謙有禮。但此時這個笑容,卻溫暖有如春風拂徹原野,融化寒冬嚴冰。 這個笑容,極熟悉。 好像在前世的某個時候,某個地點,也曾有一個人這麼對我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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