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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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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的日子還是無聊,沒多久,碧水宮、月老府都逛遍了。托白虎戰神的福,現在不管老少,沒有不認識我時燕非的仙君。小妖我魅力弗遠,上界眾仙君一見著我,紛紛面色發青。月老一見著我,兩條老腿就打哆嗦,他和左右仙童說:「關上門,甭叫這小妖進來,上次來就翻亂了我的紅線,蘇家那小子護著的,打罵不得,可要折騰掉我這條老命!」 有些仙君喜歡清靜,有些仙君四處雲遊。 其實,天界好玩的地方沒有幾處。也就四處轉悠轉悠,觀摩一下琉璃碧瓦、富麗堂皇的各色仙宮,偶爾運氣好,番強到仙宮裡的花果園,也能摸到一些好吃的果子。 蘇慕水不喜歡我番強摸果子,平常他能忍著性子,只有我番強摸果子時,他從不給面子,總能把我捉個正著,然後劈頭蓋臉地一頓好罵。其實我一直想不通他對我為何態度大變,仔細去想,追根查源,應該是他從天帝那兒回來後開始變的,還記得那時候看著我的目光幽暗莫名。 我記得那天碧水走後,蘇慕水對我說了「對不起」。也不知天帝召他去,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後來,他就一直看著我,直看得我心裡發毛,幾欲發作時,他輕輕道到一句:「燕非,我找的人真的是你嗎……」 聲音很輕,很輕。 輕得仿佛風一吹,就不復存在。 真的是你?什麼東西真的是我?您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我當時一頭霧水,心道:可別是他又發現自己和我深仇大恨幾千幾萬年也算不清。我心裡咚咚打著小鼓,蘇慕水忽然右手一扣,把我的腦袋按在他胸前,他胸口起伏好大,「怦——怦——」! 心跳聲!一如那日在辟邪宮我聽見輕辭的心跳! 我好容易掙扎出來,退後兩步。 小心翼翼揀了好聽的話,有些戒備道:「神君,您……莫非在天帝那裡吃壞肚子了……可是,吃壞肚子怎麼會連……連腦子都順帶迷糊起來……」我說得小聲,他方才還有些感慨的面色,立刻冷硬如冰。 他面色忽然一僵,似琉璃薄脆,水月鏡花,所有一切紛紛成空。那種信仰被打碎的表情,讓人心忍不住柔軟起來。 可下一瞬,蘇慕水立刻恢復淡漠的神色,他冷冷道:「我看錯了,怎麼會是你!」他說完甩袖離去,接下來,他把自己鎖在琉璃宮的偏院,一連三天不出。 俗話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天宮,沒蘇慕水引路,我跟著碧水君回到碧水宮,照樣在上界和仙君們建立了良好友誼,其中,我和順風耳、千里眼的關係尤其好。等蘇慕水出來時,我養得白白胖胖,他面容明顯瘦削一圈…… 再次感慨一句,天界的水可真是養妖! 再後來,他跑到碧水宮附近轉悠了。 我不該低估神君的破壞力,否則我不過送送酒,怎會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也不知蘇慕水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一直在和我慪氣。小妖我懶散,一點也不蠢笨,在凡塵剛醒來那段日子,我看得出他對有我殺意,才避而遠之。 如今…… 如今沒有殺氣,蘇慕水的轉變讓我有些不安。 是世界變化實在太快?我感歎一番,決定一顆心暫時放穩在肚子裡。 往後呀,他願生氣就生氣吧,眼下瞧著,他似乎沒有把我燉做清蒸石頭的意思! 青橋綠水,雲簇似錦。 蘇慕水那襲淡灰色的袍子,從來就很扎眼。 在三界之中,我再沒見過誰比蘇慕水的氣質更加卓然,他如同光燦琉璃中混入一枚黑珍珠,冷峻中透著清貴氣質。即便是琉璃,也掩不住他清華氣質。 嘖,難怪會引得女仙們神魂顛倒。 正想著,口水往下淌了一點兒。 只是我忘了,我又犯了原則性錯誤去爬牆摸果子,更加不妙的是被蘇慕水逮住了。 蘇慕水恨鐵不成鋼,冷笑道:「時燕非,看是仔細了你的口水,這麼大還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成天就見著你四處轉悠,惹事生非,我真懷疑你莫不是石猴兒轉世?我前世,怎麼會與你潑皮結下……」 最後一句話,我沒聽清晰。 只是糾結在前面一句「石猴兒轉世」的評論,我脫口道:「輕辭也這麼說。」其實我不猴,猴的是辟邪宮中那一溜兒的小妖侍童們。按著凡人的話來說,他們那就是上樹摸蛋、下河摸魚的小鬼,怎麼調皮搗蛋怎麼來?沒有一刻安分! 我撇撇嘴,我自認自己沒那麼鬧騰,我只喜歡看人家鬧騰! 這麼說著,也不知怎麼惹惱他了,他面色陡然沉下,比輕辭板著臉時,還可怕!真不知我曾經怎麼會以為他的性子溫潤如水!忘了忘了,竟然忘記當日他在月老府上為難流螢的模樣。 周圍左右的小仙童紛紛發覺到這邊不一般的殺氣,各自藉故散去,一時間就剩我和蘇慕水站在這兒,蘇慕水拈起我一縷碎發,忽然冷笑:「往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輕辭,否則你知道我的性子。」 「可是……」 話音未落,他的手忽然舉起,我嚇得眼睛一閉。 可蘇慕水的手,卻落在我頭上,撫著我的發,眼底有淡淡的哀傷:「燕非,可不可以不要想別人?我會只對你好,可是你喜歡的東西卻太多,我永遠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麼,你好像什麼都喜歡,又什麼都不喜歡,你可知,我也會心痛……」 層層疊疊的霧氣縈繞左右,我看見自己握著一支火紅色的鞭子,那個自己一襲火紅衣裳,長髮披散在身後,依然是貌不出眾的模樣,眉眼明亮,渾身竟有一種懾人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借著另一個自己的視角,眼前是一片白色樹林,虯枝盤亙,白花花的樹枝刺向天際,宛如血肉剝去的骨刺,這裡邪魔叢生,碧水當年還是俊俏少年的模樣,他獨身一人奮戰著群魔。 我發現自己手中的長鞭蠢蠢欲動,一個淒厲的男嗓在喚:「湮蘭!不要去!」手腕被人從後面牢牢扣住,掙脫不出。 那個聲音和現在蘇慕水的嗓音重疊在一起,我猛然從夢魘中驚醒,蘇慕水正握著我的手,清亮如薄光似的兩片唇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聽不清,什麼也聽不清。連他剛才對我說的話,都迅速在腦海中消失,仿佛是用樹枝在沙灘上寫字,雪白的浪濤卷來,把金燦燦的沙灘上痕跡沖去,什麼都不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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