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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心裡卻暗暗凜惕,賀蘭秀川果然狡猾,甚至深諳心理戰術,他最後那一抹完全是故意為之,為了將眾人思緒引入歧途, 以為他是賭小,並且也用含糊的語言暗示,讓沐昕自己以為一定是賭小,其實回過頭來一想,他確實沒說過一句賭大賭小!

  軒轅無沮喪的道:「完了,完了,少教主苦心不保了……」

  我沒理他,一直盯著沐昕,這小子還是這麼鎮定,難道……

  賀蘭秀川明豔妖魅的瞳仁深處,倒映著紫冥宮眾人得意的笑容,他玩味的盯著沐昕,風度閒雅,緩緩一讓,示意:快逃罷!

  眾人勝算在握的灼灼目光注視下,沐昕卻動也不動,緩緩綻出一個清淡笑容。

  他突然俯下身,對著自己骰盅輕輕一吹。

  笑聲戛然而止。

  賀蘭秀川和美的笑容第一次僵在了臉上。

  骰粉散盡,粉下,五顆骰子的表層薄薄貼在盅底,五個六點!

  我忍不住一笑。

  沐昕好心智,竟已猜出賀蘭秀川手段絕不止此,他震碎骰子之前,便鏟下了有六點的那一面的表皮,而將其餘部分摧成粉末,蓋在了表皮上。

  你迷惑我,我亦糊弄你!

  「啪」重重一巴掌擊在我肩頭,軒轅無目光閃動笑得痛快:「姑娘,我給你和那位沐公子道歉了!先前我隨便疑人,是我的不是!這小子,還真是個厲害角色!佩服!」

  我斜身一讓,笑道:「尊者也是關心則亂,晚輩們不會在意,只是,」我頓了頓,先前那個模糊的念頭湧上,在腦海裡漸漸清晰,我終於確定了沐昕到底想做什麼:「前輩,你且看著,好戲還在後頭。」

  此時賀蘭秀川僵掉的笑容又漸漸化了開來,輕輕拍了拍肩頭對沐昕齜牙的雪獅,他笑得越發嫵媚:「好手段,賀蘭秀川今日居然也栽了跟鬥,你贏了,三日之內,紫冥宮上下,無人會難為你一行人!」

  沐昕微微欠身:「教主一言九鼎,在下謝過。」

  「只是,」賀蘭秀川笑咪咪以手托腮:「本教主累了,打算就在這裡調息幾日,」他轉頭吩咐手下:「取我的琴過來,我今天才發覺,我的好侄兒這裡別有洞天朗月清風,佳景當前,怎可錯過,當焚香操琴,一慰胸懷……哦,易公子,你和貴友儘管自便,恕本教主不陪了。」

  「混賬……」學完這句話的軒轅無立即破口大駡:「奸詐的老小子,你守在門口,我們怎麼出來!」

  我失笑:「人家沒違背諾言啊,三日不追索,坐在這裡不動該行了吧?好個賀蘭秀川,居然沒被氣昏頭,反應迅速手段毒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賀蘭秀川料定密道出口便在室內,他賴著不走,就是逼我們自己選擇,要麼為活命暴露密道所在,及時逃出,要麼被堵死在密道內,白白浪費沐昕辛苦賭來的三日逃命之機!

  這樣的兩難境地,他須臾談笑間便逼了出來,端的是好心智,可惜……

  一抹淡笑不能自己的浮在我臉上。

  身側,軒轅無奇怪的看我:「你笑得好奸……」

  我一揚下巴,示意軒轅無看清楚。

  第六十一章 驚風吹落星如雨(四)

  那廂,沐昕穩穩坐在賀蘭秀川對面,攏手袖中,毫無驚惶之色,目光流轉間,他亦浮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他看著賀蘭秀川擱在鳳首檀身的名貴古琴上的修長手指,淡淡道:「君既有意,我亦願聆雅音,只是,賀蘭教主,你確定你能在這裡繼續彈琴麼?」

  賀蘭秀川下意識的隨著他的目光去看自己的手指。

  「啊……」

  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那雙看來只象擅於彈琴作畫的纖長玉白的手,依然是白的,卻白得詭異,如冰雪般蒼冷,如枯木般僵硬,閃著淡淡的青色寒光,望去不似真人之手,竟像是以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假手。

  還不僅如此,甚至連手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泛起那奇異的冰白之色,一絲絲逐漸僵化。

  四周眾人震驚的眼神裡寫滿疑問——這是什麼毒,竟連武功獨步天下的紫冥教主也在不知不覺間中了道兒!

  那鷹目老者突然飛身而起,悄無聲息的便逼到沐昕身後,寒光連閃,一柄彎刀已擱在沐昕頸側:「你下了毒是不是?快拿解藥來!」

  沐昕合目微笑,狀若入定,不理不睬。

  那老者怒極,稀疏的眉毛一豎,將刀刃又往下壓了壓:「你給不給?」

  賀蘭秀川突然搖了搖頭。

  果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主,在一刹那的驚震之後迅速平靜下來,賀蘭秀川笑意重現,揮揮手,示意老者放開沐昕。

  那老者不甘:「教主,他……」

  賀蘭秀川只是淡淡飛過一個眼風:「我的意思你也敢不聽了?」

  那老者立即收手,冷哼一聲,悻悻收起彎刀,身形一閃,鬼魅般又回到賀蘭秀川身後。

  賀蘭秀川看也不看自己正被逐漸蔓延的毒力導致僵木的雙手,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沐昕:「易公子,好本事」他環顧四周:「要知道,在這屋內的,都是我教中頂尖高手,要在我們這一群眼力都還不弱的人眼皮底下下毒,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告訴我,你是如何下毒的?」

  「他是如何下毒的?」密室裡,難得如此神采飛揚的軒轅無也問我:「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呢?」

  我略有些擔憂的看著沐昕,答得漫不經心:「骰子。」

  軒轅無一愣,仔細想了想,頓時恍然:「沐公子檢查骰子時……」

  「對,」我撇撇嘴:「不過是賀蘭秀川太自大了而已,他以為在他面前沒人敢玩花樣,卻不知道沐昕這個人,除了他老子他怕過誰?頂多不過一死而已,為什麼不能死之前再搏一搏?他說要賭是假,煞有介事提出條件也是假,種種般般,不過是為了賀蘭秀川放鬆警惕,以為他真的是要賭一回運氣,卻不知道沐昕真正要的,不過是要借檢查骰子的機會,給賀蘭秀川下毒而已。」

  我泛起一個得意的微笑,先前,沐昕故作姿態,一枚枚要檢查骰子是否灌水銀時,我便隱隱猜到了他要做什麼。

  以沐昕的性格,豈會如此小氣,去檢查人家的骰子?

  心裡暢快,恨不得仰天長笑一番,我對賀蘭秀川頗有怨氣,如今看他吃癟,真是說不出的痛快。

  那毒,山莊三大法寶之一,我臨行前外公萬般不舍珍而重之的交給我的東西,豈會那麼容易應付?饒是你賀蘭秀川武功絕世,只怕也對這「冰魄晶心」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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