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甯晉自然是被河間府尹李奇高請去接風洗塵,吳子楚隨侍在旁。莫研雖擔當侍衛一職,但並無實差,用過晚飯之後,便攏了斗篷獨自在附近閒散漫步。

  因已近冬,池塘邊的柳樹葉子早已掉光,那幾塊大石倒還在,她緩步走過去,仍坐在三年前坐過的地方,低頭看著池水……

  風吹在池面上,一圈圈的漣漪蕩開來,層層疊疊,似無止盡。她目光有些迷離,仿佛在水面上看見兩個模模糊糊相擁的身影。耳邊似乎還能聽見展昭的聲音

  良久,她才悵悵然地歎了口氣,低低道:「大哥,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又騙了我?你說,要我好好活下去,這樣才有人念著你想著你。可是,你又為何走得乾乾淨淨,隻字不留,連巨闕劍都拿走了。」

  「你忘了麼,那劍早就送了我,你怎麼能自己帶走呢?這些年,我想了又想,你到底還是騙了我,是不是?」她微微一笑,「你怕我陪著你一起死,所以故意說這話來哄著我……」

  幾陣寒風卷過,冷雨落下,砸得水面濺起朵朵小花。莫研恍若不覺,仍自怔怔出神,待那一道電光閃過,響雷劈下,她才悚然一驚,方察覺已是渾身濕透。

  她起身裹緊斗篷,急步往府內走去。因她是女流,與隨隊侍衛住在一處多有不便,甯晉遂將她安排到自己所處東廂房的隔壁。

  莫研進了府,正往東廂房而去,卻被兩個府邸侍衛攔下。那兩人瞧她穿得與押送歲貢侍衛並不相同,且渾身濕透地直闖東廂房,便生了疑心,攔下她來盤問。

  若在平日,莫研只要掏出開封府的制牌便可,只是此行卻是不便,只得解釋自己是甯晉的隨身侍衛。

  「殿下隨身侍衛怎麼會有女人?」其中一人奇道。

  另一人低低附上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說罷,兩人同時相視鬼祟一笑。

  他們說什麼,莫研不用聽也猜得出來,卻懶得同此等人解釋,只求他們快快讓開,她好回去換下這襲濕衣衫。

  「你們若不信,可自去問吳子楚吳大人。」她不欲理會這二人,丟下這話,抬腳便走。

  「喂!你站住!你得隨我等去見吳大人才可。」那二人喝住她。

  莫研不理,逕自前行。只聽見身後呼呼掌風襲來,她側身躲過,卻被另一人鉗住肩膀,動彈不得。這幾年來,莫研功夫已然長進不少,但這二人顯然還要高出她許多。他們看打扮不過是府邸普通侍衛,怎得有如此高的功夫?她心下頓時生疑。

  不遠處有群人影步上回廊,顯然是有人聽到了此處的動靜,喝過來:「出什麼事了?」

  「有個丫頭片子亂闖,也不知是幹什麼的。」這邊喊過去。

  那群人愈走愈近,恰好便是李奇高陪著甯晉吳子楚一行,酒宴散了送他們回來休息的,身周圍著六七個侍女,皆提著明晃晃的燈籠為他們照路。

  莫研借著火光,盯了那兩人幾眼,奇怪得是,竟覺得有幾分眼熟,只是在哪裡見過卻也想不起來。

  「丫頭,你怎麼弄成這樣?」甯晉看見莫研濕答答的樣子就直皺眉,「還不趕緊換了去,回頭激出病來。」

  聽甯晉這話,那二人趕緊松了手,陪笑道:「原來是場誤會,小的該死,還以為是想借著雨天闖空門的小賊。」

  李奇高忙喝住他們:「胡說八道,什麼小賊,這位是殿下的愛妾,還不快陪不是。」原來莫研做婦人打扮,而甯晉也沒向李奇高解釋清楚,只說在將她安置在自己隔壁,也難怪李奇高想當然。

  莫研仍在想究竟在何處曾見過此二人,對李奇高所言充耳不聞,皺著眉一徑出神。倒是甯晉忍著笑,揮揮手道:「罷了,他們也是盡忠職守。」

  說罷,他扯著莫研就走了。

  用熱湯泡過,又換了身衣裳,莫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想不起那二人究竟在何處見過,忽又想起給包拯的書信還未寫,忙又跳下床去磨墨。

  執筆半晌,想來想去,她決定還是簡單些好,橫豎包大人聰明得很,說不說實話估計他都猜得出來,所以還是要顧全彼此臉面。故而,她通篇僅寫了十六個字——「家中有事,請假數日,江南之案,另擇能人。」

  寫罷,吹幹,疊好,裝入信封,她方才複躺上床去,翻了幾次身,淺淺睡去。

  一宿無事。

  第五章

  次日清早起時,莫研剛起身,便覺得頭重重的,似乎果真被雨激著了,染上了風寒。從三年前生的那場病後,這還是她頭一遭生病。她有些犯嘀咕,不過是淋了下雨,竟然就病了,在開封府時風裡來雨裡去的,倒是好端端的。

  「瞧,我說什麼來著!」甯晉直嚷嚷,轉頭又吩咐人去置著厚暖的女裝。

  莫研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帶的衣裳夠穿了。」

  甯晉瞪眼,扯扯她的衣袖,被她用力拽回去。

  「就這麼兩套夾棉的袍子來回換,你如今也算是待在我身邊的人,總得給甯王我撐撐場面吧。讓不知情的人看起來,倒像是我刻薄你們一般。子楚,你說是不是?」

  他順帶著把吳子楚拉下水。

  吳子楚無法,只得點頭,同勸道:「遼國比起京城,還要冷上許多,還是先置辦一些的好。」

  「我又不是沒去過,自然知道。」莫研道。

  甯晉斜瞥了她一眼:「你上次去,我沒記錯的話,是六七月份,正是夏日時節。你壓根沒在遼國度冬過。」

  「……」

  甯晉不過是吩咐了一聲,連銀子都未花分毫,在啟程之前,李奇高便將衣物妥妥當當地送了來。

  隨意拿了放置最上面的一件黑狐斗篷把自己裹起來,莫研也沒有打算給銀子的意思,拱手道:「多謝李大人,待我歸來,定會原物奉還。」

  好歹李奇高也是堂堂河間府尹,她穿過的衣衫居然還好意思拿來奉還,李奇高顯然未想到她會如此說,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礙于甯晉等人,只得敷衍笑笑。

  隨著吳子楚的乾咳,甯晉沒好氣地瞪了莫研一眼,隨即轉身謝了李奇高。

  因為生病,莫研直接被安置到另一輛馬車內,車內還升了暖爐。這在她看來,實在有些小題大做,她不過是覺得有些頭昏鼻塞罷了,也許在外頭騎馬出身汗反倒還好得快些。

  這風寒,卻比她想像的還要重些。隨著馬車的顛簸,她愈加昏昏沉沉,待途中歇息時略吃了些東西,又喝下藥,便沉沉睡著了。

  進入遼境時,已近黃昏。

  來接的遼使似乎已等了幾日,見到大隊人馬到來,便迎他們進了雁歇鎮,安置到早已佈置妥當的住所之中。以其說是住所,其實仍是在小鎮旁邊搭建起來的牙帳,但十分厚實,內中物件一應俱全,讓未住過牙帳的甯晉甚感新鮮。

  「這玩意倒是有趣,又好又方便,等咱們回去了也弄一個來玩玩。」甯晉朝吳子楚笑道,突又想起:「那丫頭吃過藥麼?」

  「已經讓人煎藥去了。」

  甯晉點點頭,探頭到帳外瞧了瞧,道:「總算是到了遼境,也沒出什麼事,接下來歲貢就由他們遼人自己看著,咱們可鬆口氣了。對了,這次來迎咱們的遼使叫耶律什麼來著?」

  「耶律菩薩奴,是遼國樞密院副使。」吳子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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