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八六


  「要是有人可供差遣,這年糕也用不著我自己辛辛苦苦跑了去買。」她搖頭晃腦地歎氣,「包大人也太不公平了。」

  甯晉暗自發笑,心道:包黑子倒是精明,知道她不著調,只給她一個空名頭。

  等侍女端上茶的功夫,莫研已連吃了好幾塊,甯晉忙把剩下的年糕往自己跟前一摟,不滿地奇道:「你這究竟是拿來送我的,還是自己吃的,怎得吃得比我還多。」

  莫研聳肩肩:「我沒吃多少啊。」

  甯晉多白了她一眼,才自己仔細把糕點複包起來,交與侍女,吩咐道:「好好收著,我明日還吃的。」

  眼睜睜地看著年糕被拿走,莫研無奈,緊著喝了幾口茶。

  「對了,」有件事情甯晉在她剛來時便想問,猶豫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還是問道,「你可知道,展昭就要去遼國了。」

  莫研點點頭。

  甯晉又道:「他這一去,是護衛公主,也許就要終老契丹了。」

  「我知道啊。」她無所謂地點點頭。

  這下倒讓甯晉大奇,犯疑地問道:「你不是喜歡他麼?你不傷心?」

  莫研遲疑了一下,才笑嘻嘻道:「我是挺傷心的。」

  甯晉觀察了她半晌,眯起眼睛,湊近她輕聲問道:「說實話,你是不是終於發現那只貓也沒什麼好的?

  「展大哥自然樣樣都好……」她頓了頓,卻又想到展昭模樣,方才抿嘴一笑,「就是有時候有一點點呆。」

  甯晉猛拍下桌子,贊成地點點頭:「你終於發現了。那只貓豈止是一點點呆,簡直就是食古不化,做事一板一眼,迂腐之極……」

  「喂!喂!」

  莫研打斷他的話,板下臉來,惱道:「你莫要胡說,展大哥才不是這種人,他只是做事比別人更認真些罷了。」

  「丫頭,」甯晉歎口氣道,「莫說我沒勸過你,像展昭這般人,便是苦死累死亦不會回頭,在他身旁的人只有吃苦受罪的份。再說他都要去遼國了,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我偏偏不!」

  話不對耳,不願聽他再說下去,莫研騰地站起身,草草行了禮:「告辭!」說罷,也不待甯晉說話,便飛快轉身離去。

  甯晉尚有話未說完,見她已然而去,呆愣半晌,終是滿腹擔憂無處排解,化為一股怒氣,拂袖掃過桌面,將杯盤盡數掃落,乒乓作響。寒風捲入,落花幾許,歇在衣袍之上,他怔怔看著,竟然再無力拂去。

  正月十五,滿城舉燈,月照星明,雖夜猶晝。

  莫研卻連湯圓都未吃,孤身悶在小屋之中,絲毫沒有過節的心情。湯圓香糯可口,她饑腸轆轆,可卻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外間燈火璀璨,她期盼已久,可卻連門都不能出去;明明是天寒地凍,她身穿棉袍,卻恨不得整個人都去泡到雪水裡才暢快。

  這所有的一切,原因都只有一個,而且很簡單——

  她,開始長智齒了,

  牙疼不是病,可疼起來真要命。公孫先生也束手無策,只能告訴她,長智齒的疼痛別無他法,只得忍耐,除非她把牙拔了。可一來牙齒好端端的,二來拔牙之痛也絕對小不了,莫研自然是寧可再忍忍。

  這一忍,整宿輾轉反側倒也罷了,可這日清晨起來梳妝之時才發覺:半邊臉頰高腫,活像是口中塞了半個饅頭一般。

  這般模樣如何見人!晚間還要與展大哥去看燈呢?莫研真真切切地發起愁來,直愁了一日也未想出法子。眼見日漸西沉,想必街上已是熱鬧非凡,不由心癢難忍。

  「小七!」有人進小院來,扣響房門。

  展大哥!可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般模樣,莫研一急,忘了門本來就是閂上的,忙撲到門上,慌張道:「展大哥,你別進來!」

  展昭一怔,誤以為她在更衣,俊臉微紅,立時背轉過身去,輕聲道:「那我不進去,就在院中等你。」

  「……」莫研懊惱地咬咬嘴唇,還是道,「展大哥,你自己去看燈吧,莫要等我了。」

  沒想到她會如此說,展昭奇道:「怎麼了?你不舒服麼?」

  「……嗯,沒事……反正我去不了了。」

  她吞吞吐吐,聲音越來越小,展昭隔著門,聽得不甚清楚,愈發奇怪。

  「小七,哪裡不舒服,你開門讓我看看。」他沉聲道,「若當真有病,就得請大夫來瞧瞧。」

  莫研趴在門縫上,垂頭喪氣道:「沒用的,公孫先生都瞧過了,說沒得治。」

  這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展昭心中糾緊,忙問道:「究竟是什麼病,怎麼會沒得治?」

  「……」

  莫研不吭聲,半晌才道:「展大哥,你還是回去吧,莫要管我了。」

  她的聲音微微弱含糊不清,展昭愈發緊張,急急叩門:「小七,你快開門,讓我瞧瞧究竟是什麼病。」

  門板被他拍得砰砰直響,那動靜就牽著牙齒一抽一抽地疼,平常可從未見過展昭這般粗魯,莫研生怕門板要被他拍得四分五裂,只好如實道:「我就是牙疼得厲害,不是生病。」

  聞言,展昭哭笑不得,原來如此。

  「很厲害麼?」他柔聲問道。

  「嗯。」

  「開門讓我看看。」

  「……不行。」

  看她耍小孩子脾氣,展昭微笑道:「牙疼不打緊的,怎得連門都不敢開?」

  門後沉默了良久,才傳來她吞吞吐吐的話語:「我……我的臉腫了。」

  展昭一愣,方才明白她推三阻四就是不肯開門的原因何在。也難怪,她平日裡雖然隨意率直,可畢竟是個女兒家,臉腫了終是不好看,怪不得就是不肯開門。

  「那你可用過飯?」他生怕她不出門,直餓到現在。

  「疼得很,又不敢出門,只能喝茶水。」她委委屈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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