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七五


  丁兆蕙已經被她說暈了,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幹呢,怎麼就被按上和朝廷作對的罪名了。

  趁他迷糊勁還沒過去,莫研忙道:「走吧,走吧……我帶你去挑糖糕去,保證令堂愛吃。要是吃了還想,你托人捎句話就成,我一定買了讓人帶去。」

  「我……這個……」丁兆蕙雖然有些糊塗,但還不至於被她拖了走,只是一時也想不出該說什麼話,似乎怎麼都說不過這丫頭,急急轉頭看向吳子楚,救星一般喚他:「我想再和子楚兄聊聊,要不待會讓他領我去便是。」

  吳子楚還在埋頭專心喝茶。

  「子楚兄!」丁兆蕙提高嗓門。

  「嗯?」吳子楚方抬起頭來。

  莫研一面用目光警告他,一面笑道:「有吳大奶媽……吳大人同行,自然更好。」

  丁兆蕙一點辦法也使不出來。

  甯晉此時方輕歎口氣,轉過頭來:「丫頭,我記得你說你是申時換班,現下好像快到了?」

  「啊!」

  莫研輕叫,她把換班巡街的事忘得乾乾淨淨,急急掃了眼不遠的銅壺滴漏,確是快到申時,仿佛已經能看見王朝的黑臉,忙跳起來匆匆交代吳子楚道:「丁大俠的事情就麻煩你了,記得送他出城。……丁大俠,一路順風!」

  說罷,她踢踢踏踏地沖下樓去,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樓上三人不約而同地長舒了口氣。

  巡過街,莫研記掛著師姐的事情,又忙趕去南宮家的別院,聽甯望舒講述了詳細經過。

  聽罷之後,她卻面有憂色,皺著眉,咬咬嘴唇。

  「看公主的模樣,確已動了惻隱之心,我想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甯望舒覺得此行還算是前進了一步,不明白小師妹為何如此。

  南宮若虛卻明白莫研所想,他亦早就想到,只是怕甯望舒憂心,故而不願對她說。

  「姐夫這次發病,雖然引得公主同情,但也是個隱患,就盼公主想不到此層,她若想到,展大哥只怕會有麻煩。」

  「怎麼說?」

  「姐,你想:你不會彈琴,姐夫彈琴又會發病,你們二人又怎麼會去買琴,分明就是布好的局。」

  甯望舒一怔,轉向南宮若虛,後者淡淡一笑,輕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連累展大人了。」

  「但願公主想不到此層,千萬,千萬……」莫研口中念念有詞。

  她身旁的夫妻交握雙手,靜靜相對。

  再回開封府,已是夜半時分,她本還想去問展昭,公主究竟有沒有發覺異狀,可看見展昭房中黑乎乎的,想是他已熄燈就寢。她獨自在月牙門外徘徊了許久,終是不忍擾他清夢,正想轉身離去,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嚇得她立時彈開一丈多遠,才敢回頭……

  「展大哥,怎麼是你?」

  待看清來人,她鬆口氣,奇道:「都半夜了,你怎麼不在房裡歇息?」

  「那你怎麼不在房裡歇息?」展昭微笑著反問她。

  「我剛才從師姐那裡回來,就是想問問你……公主可有為難你?」

  展昭明白她所擔心,搖了搖頭。

  莫研煩惱地撓撓耳根,道:「姐夫也是,當初商定計劃的時候也不說他的病,現下出了紕漏,公主若想到此層,七葉槐花拿不到不說,恐怕還會降罪於你。」

  他淡淡一笑,道:「你也莫怪南宮公子,若弦不斷,他本能堅持彈完。為了不讓你師姐以身犯險,他是盡全力了。況且此事原就是展昭之過,公主若降罪,亦屬應當。」

  「那怎麼行,你是為了幫我才……」莫研歉疚道。

  展昭看她微垂下頭,欲出言安慰她,卻不知怎得,說出口的卻是:「南宮公子曾幫過我的忙,他命在頃刻,我當然應該幫他。」

  他說罷便立時後悔了,這話聽起來似乎自己只是純粹為了南宮若虛,而與她毫不相干,倒像是故意與她生分一般:「我……我不是……」

  幸而在莫研心中,師姐和姐夫自然都是自家人,幫南宮若虛和幫她自己沒什麼分別,壓根就沒往那處想,看展昭異於平日地吞吞吐吐起來,不由眼珠子骨碌碌奇怪地盯著他

  「我不是……我是想說,你的事在我心裡也很重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說清楚了沒有。

  「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 莫研笑吟吟地看著他。

  寒夜如斯,少女如花般笑顏在面前綻放。莫研的容貌很是一般,展昭以前也曾看過她心無掛礙沒心沒肺的笑容,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他竟有些瞬間的失神……

  「撲哧,撲哧」兩聲輕響,旁邊桂花樹上的積雪抖落在地,展昭迅速回過神來,俊臉微澀,忙要找話說,想起一事來:「對了,丁兆蕙丁大俠你可認得?」

  聽到這個名字,莫研臉色微變,不滿道:「他找你了?」

  「如此說來,是你告訴他,我去了西夏?」

  莫研不答,一臉惱怒道:「他居然不相信我,又來尋你!」

  「丁大俠找我有事,你為何要騙他?」

  「你可知道他找你為了何事?」

  「這個……他倒還未明說,」展昭今日只是與丁兆蕙匆匆見過,丁兆蕙直要請他明日到醉仙樓吃飯,他雖是再三推託,丁兆蕙只說有事相談,要他非來不可。

  「哼!你別理他,不是什麼好事。」莫研氣鼓鼓的。

  展昭奇道:「你知道是何事?」

  「我當然知道。」

  「是何事?」

  「總之不是什麼好事!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莫研心煩意亂地跺跺腳,也不與展昭告辭,氣哼哼地就轉身走了。

  倒把立在原地的展昭弄得一頭霧水。

  次日午時,雖尚未到飯口,丁兆蕙卻已早早就到了醉仙樓,訂下臨窗的雅閣,等著展昭。

  說來也巧,這日正是莫研日班,負責馬行街路段,此刻她正照例慢吞吞地沿街而行,目光卻不像往日那樣在路兩旁的點心攤上打轉,腦子裡一會兒想著師姐的事,一會兒又想著丁兆蕙的事,亂糟糟的一團。

  忽得一眼瞥見有人賣沙糖綠豆甘草冰雪糖水,這東西慣是夏日才拿出來賣的,冬日裡卻是不多見,那販子專門蹲在酒樓門口,等著酒後口乾舌燥的人自動上鉤。莫研正自煩悶,看見此物不由眼睛發亮,溜了一圈四周,未看見王朝身影,忙上前向小販要了一碗。

  如此冷天,喝著涼涼的糖水,不敢大口,她慢慢抿著,只覺清清涼涼沁人心脾。待喝下半碗,扶碗的手已然冰涼,她停口歇了歇,眼睛毫無目的地朝周圍掃過,恰好瞧見一人正靠在醉仙樓的跨街廊橋上,從五官到衣著,甚至被他靠的廊欄都顯得礙眼之極。

  那人自然就是丁兆蕙。

  莫研的官若作得再大些,她一定會找上七八個捕快,把丁兆蕙押解出城,可惜她不過是個小小捕快,不僅她自己還打不過丁兆蕙,而且連開封府裡的普通差役她也一個都指使不動。

  滿腦子亂轉主意,她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腳步卻已經朝這醉仙樓走過去。小販子追在她身後喊:「官老爺,我……我的碗。」

  「啊?……哦。」

  她方想起手中的碗,端起了一口全喝了,把碗複遞還給小販。冰水如此猛地灌進去,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隨即提起精神繼續往前走。

  當她騰騰騰從西面上樓的時候,恰巧展昭也正從東面上樓,廊橋之上,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到丁兆蕙,也看到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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