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七三


  「這琴音非小渝兒所奏。」甯晉淡淡道,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哪是誰?」

  「此曲《山居行》,應該是男子所奏,要麼是琴舍主人,要麼就是你姐夫了。」

  「為何不是展大哥?」

  甯晉斜眼睇她,反問道:「展昭會撫琴麼?」

  「展大哥不會麼?」莫研奇道。

  「你現在終於發現他也有缺點了?」甯晉淡淡笑道。

  莫研撇撇嘴,不屑道:「不會撫琴算什麼缺點,我也不會。」

  「丫頭,」甯晉放下茶碗,往她跟前湊了湊,似乎極認真地看著她,「你說說看,展昭究竟哪裡好?把你喜歡得這麼五迷三道的。」

  莫研側頭想了半日,皺眉愈皺愈緊,好似也未想出他的好處來。

  「怎麼,想不出他有何好處吧。」甯晉輕輕歎道,「你呀,就是個傻丫頭,才會看上那只貓兒。」

  莫研搖頭。

  「我是在想他究竟有何不好,可想來想去……」她無比惆悵道,「怎麼都覺得展大哥樣樣都好。」

  這下,連吳子楚都跟著搖頭歎氣了。

  甯晉苦笑道:「要不怎麼說你缺心眼呢。」

  說話間,猛然傳來碎金裂玉之聲,刺耳之極,隨後琴聲乍停,眾人心中皆是一凜。

  「弦斷了。」甯晉沉聲道。

  莫研緊張的盯著琴舍方向,無奈內中究竟發生何事,卻是一點都看不見。

  琴舍內,南宮若虛面色蒼白地坐在琴前,甯望舒扶住他,握著他的手,焦切不已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一抹殷紅赫然在目,方才琴弦斷時劃破了他的指尖。

  「你莫急……我、我不礙事。」雖然自己滿頭冷汗,南宮若虛卻只顧著寬慰甯望舒。

  甯望舒又氣又怒,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你不能彈琴,怎麼不與我說?」

  古琴琴音沉厚亮透,而南宮若虛久病,心脈耗損過劇,若是坐遠些聽琴尚好,而像眼下這般撫琴,琴音自透五臟六腑,他如何承受得了。原本商量計劃時,聞公主喜琴,思量可以琴會友,遂安排南宮若虛彈琴這步棋。甯望舒從未聽過他撫琴,只道他是因久病故而不喜這些閒事,卻從未想到此層。方才見他撫琴,臉色愈發蒼白,她便心中生疑,待見到他額頭沁出汗珠,不由大驚,恰在此時琴弦斷裂。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趙渝不明就裡,忙問展昭。

  後者顧不得答話,見甯望舒欲輸真氣給夫郎,遂上前低道:「我來。」他內力修為遠勝甯望舒,甯望舒點頭退開。

  「你只能用一成內力,否則他受不住。」甯望舒道。

  展昭點點頭,用手貼住南宮若虛後心,一股真氣緩緩輸入,護住他心脈。

  「多謝……展大人……」南宮若虛勉強道。

  展昭沉聲道:「你別說話,靜心養氣。」

  半炷香功夫後,南宮若虛氣色稍緩,慢慢點了點頭,示意展昭可撤掌。

  展昭退開之際,恰恰看見甯望舒目光哀傷地看著南宮若虛,那眼神竟有幾分熟悉,忽然想起那日莫研也曾仿若這般看著自己,不由心中一怔。

  「可好些了?」

  甯望舒半跪在他身前,拿著絹帕輕柔地抹抹他額頭上的汗水,柔聲問道。南宮若虛拉下著她的手,笑意淺淺地望著她,虛弱道:「不要緊的,你莫要害怕……大概是新弦未保存好,所以突然斷了。」

  無端斷弦,乃不祥之兆,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卻只怕她胡思亂想,徒添煩惱。

  「我不怕。」甯望舒明白他所指何意,勉強笑道,「只要咱們能在一塊,我就什麼都不怕。」

  兩人目光相接,千般柔情,萬般繾綣,盡在不言之中。

  趙渝在旁看得愣住,悄悄拉過展昭問道:「這位南宮公子是不是有什麼病?怎麼好端端的撫琴也會突然發病?」

  展昭深吸口氣,事情進展雖然幾乎全在意料之外,但還是終於等到公主主動詢問此事了。於是他請公主借一步說話,將所知細細回稟,趙渝聽得瞠目結舌,悄聲問道:「你是說,南宮夫人明明知道南宮公子命不久矣的情形下,卻還是要嫁他?」

  展昭點頭,低低歎道:「大概對於他們而言,只要能在一起,便是一日也是好的。」

  趙渝無語,她自幼在宮中長大,看慣了父皇身遭嬪妃成群,皆對父皇千依百順,可這其中究竟有幾許真情又哪裡說得清楚,更莫提父皇心中究竟愛她們哪一個。此時出得宮來,乍然見到這般至情至性之人,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為尋常,實在是她未所見亦未所想。

  「他的病真的沒救了?」趙渝直覺地想要幫他們,「要不請宮裡的御醫來為他診治,說不定還有辦法呢。」

  「公主,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怎有資格讓御醫診治。」展昭試探道。

  「我說行就行。」

  「公主……」展昭恭敬道,「其實給南宮公子診治的大夫是公孫先生的師兄,醫術亦十分精湛,想來應該不會有錯。」

  聞言,趙渝靜默,公孫策的醫術了得,絕不輸於御醫,南宮若虛既然是他師兄所診治,那麼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見趙渝已動了惻隱之心,展昭心中稍寬,只是她們畢竟是初次見面,為免操之過急,此時還不便將七葉槐花之事相告。幸而趙渝還邀了甯望舒改日相談,希望在那時有機會托出。

  甯望舒已扶了南宮若虛來向趙渝施禮告辭,趙渝忙讓他們免禮。

  又辭過展昭,他二人才出門上馬車,在稀稀疏疏的小雪中,馬車緩緩離去。

  「走了……」

  莫研三口兩口吞下手上的梅花糕,拍手抖掉碎屑,跳起來道:「我去找我師姐問問情形。」

  甯晉不緊不慢,瞥了眼街面:「急什麼,小渝兒還沒走呢,你這會下去萬一撞個正著怎麼辦。」

  莫研遲疑片刻,她性子急,恨不能馬上就知道詳細情形。當即把斗篷披起來,兜帽拉得低低的,幾乎遮住半個臉:「她應該認不出我吧?」

  「再等等,不急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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