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六六


  不欲師妹替自己擔心,甯望舒低頭緊吃了幾口飯菜,才抬頭勉強笑道:「說得是,師父說你是福星天降,承你的金口玉言了。」

  莫研歡喜地拍拍她肩膀,又盛了碗湯給她,笑道:「總之你莫著急,這事,我先幫你打聽著,好歹我現在也算是朝廷中人,職位雖然低些,不過多多少少總會管些用。」

  甯望舒笑笑,心中知道師妹不過是開封府衙裡小小捕快,就算識得宮裡的人,卻哪裡有人賣她的面子,頂多與她說兩句話應付場面罷了。而此時莫研心思早已滴溜溜地轉了一大圈,想來想去,宮裡頭與自己算得上有交情的好像僅有甯晉一人。

  兩人吃罷飯,莫研生怕甯望舒獨自貿然入宮,撒嬌耍賴地逼著她把行裝從客棧中再拎出來,硬是讓她同自己住到開封府裡去,只說開封府中人脈廣,消息怎麼也靈通些。甯望舒苦笑,自己是來當賊的,倒被個捕快先堂而皇之地拖入開封府。

  安頓好師姐,莫研就開始滿府亂轉,上上下下地想找人帶話進宮給甯晉。無奈平日裡與她打交道的都是捕快捕頭,便連公孫先生,也不得隨意出入宮城。包大人倒是想什麼時候進去就什麼時候進去,可惜此時還在宮裡未曾回來,況且她還真是不敢去求包大人辦事。開封府裡轉了一溜夠,毫無收穫,倒是鬧了個滿頭大汗,她回屋後緊著找水喝。

  「瞧你這頭汗……」甯望舒替她抹了抹汗,看她領口處直冒熱氣,關切道,「裡面也都汗濕了,你趕緊換套衣裳,仔細別再吹著風。」

  莫研應了,遂取了熱水,到屏風後將身上汗水拭幹,複換了套衣裳。待收拾衣物時,看見那件灰鼠披風,她怔了怔,抬眼看甯望舒:「姐,我問你件事。」

  見小師妹少有的認真,甯望舒點點頭:「你問。」

  「你還記不記得,今年中秋夜,那時姐夫說要認你作妹妹,你便氣得從船上跳下去。」

  想起那時情形,甯望舒不由心中苦澀:「自然記得。」

  「……你氣惱是因為那時你就很喜歡他麼?」

  「嗯,」甯望舒淡淡一笑,「我喜歡他是真,但也因我知道他心中亦有我,卻硬要違背心意。」

  莫研皺眉道:「那就是說,如果喜歡上一個人,一旦這個人想認你作妹妹,心中就會氣惱。」

  「那是當然。」

  莫研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反之,如果這個人想認你作妹妹,而你因此心中氣惱,就表示你喜歡他,是麼?」

  甯望舒笑道:「那倒也不一定……」

  聞言,莫研明顯地松了口氣。

  「那也許是你瞧不起他,覺得他不配當你哥哥,又或者是你本來就厭惡此人,根本不願與他有關聯。」甯望舒接著道。

  莫研呆住:「假如都不是呢?我既沒瞧不起他,也不厭惡他。」

  「他是誰?」甯望舒笑看師妹。

  「是展大哥。」莫研懊惱地趴到桌上,手托著腮,犯愁地看向師姐,「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好生喜歡他。」

  甯望舒撲哧一笑,摸摸她的頭髮:「喜歡就喜歡了,有什麼關係,咱們家的小七又不是配不上那貓兒!」

  莫研語氣低落:「可是他只把我當妹妹待。」

  甯望舒在姑蘇時曾見過展昭,只覺此人甚是沉穩,看得出他對小七諸多包容,但也許就如小七所說,多半是將她當妹妹待。而小師妹正值情竇初開之時,便遇見此人,武功高強江湖聞名自不必說,偏偏又生得豐神俊朗溫文儒雅,小七傾心於他,自己原就該想到才是。

  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莫研,甯望舒只好拍拍她的腦袋,靜靜地望著她。

  靜默了半晌,突然聽有人推了院門進來,莫研拉門一看,見是東角門的差役老李。

  「莫姑娘,外頭有人找你,火急火燎的!」

  莫研奇道:「誰啊?」

  「說是從姑蘇過來的,南宮……」

  只聽得前半截話,甯望舒已經跳起來,箭一般沖出去,莫研見狀也忙緊跟上前。

  東角門外,一輛馬車靜靜停在近處,南宮禮平立于車旁,皺眉焦急地望來,一看見甯望舒自門內出來,頓時長鬆口氣,急聲喚道:「大嫂,大哥在這裡!」

  幾乎同時,車簾被人掀開,簾後一人面容憔悴氣喘吁吁,勉力想下車來。甯望舒飛奔上前,搶在南宮禮平之前扶住他,急得要墜下淚來,道:「你怎麼來了?」

  南宮若虛緩了口氣:「你先告訴我,為何來京城?」

  「我……」甯望舒猶豫片刻,疑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京城?」

  「你所用銀票都是南宮家的字號,你在江寧一兌銀子,江寧票號的掌櫃就飛鴿傳書於我。」

  莫研探頭過來,笑道:「姐夫,你這招可真高明。」

  「大嫂,還好你沒出什麼事!」南宮禮平不動聲色地把莫研擠到一旁去,「大哥一接到信就猜到你是上京來,連夜就往這裡趕,這一路上光馬就換了十幾匹。」

  「你……」甯望舒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我不過進京來瞧瞧小七,你又何必著急。」

  南宮若虛深深盯住她的雙目,沉聲問道:「既然是來看師妹,為何要瞞我說是回蜀中去?」

  從來未曾騙過他,這次卻不知該如何解釋,甯望舒把頭一低,不說話了,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落下來,大滴大滴地打在他的月白夾袍上。南宮若虛見狀,輕歎口氣,用衣袖替她拭淚,轉而柔聲道:「莫哭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莫研站在旁邊,怔怔地看著。她原是小孩心性,對於男女之情一直懵懵懂懂,而今初識情愁,見著面前的情形,一時間竟感同身受,不知不覺間也跟著傷心落淚。

  怕旁人看了笑話,甯望舒忙抹幹淚,扭頭看見莫研已是滿面淚痕,忙拉過她到身邊:「傻丫頭,你又哭什麼?」

  莫研抽抽泣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姐夫待你這般好,心裡好生代你歡喜。」

  「既是歡喜,就快別哭了。」甯望舒替她拭幹淚珠,又好氣又好笑道。

  莫研臉上淚痕猶在,抬眼勉強一笑。

  南宮若虛也還記得莫研,朝她溫顏笑道:「你師姐在家時常提起你,說你就快升任捕頭了,可對?」

  因捕快當得頗為憋屈,莫研心中也盼著快些當上捕頭,聽他這麼問,笑吟吟地點點頭:「姐夫,我師姐不請我吃喜酒,怎得你也不請我?」

  不待南宮若虛說話,甯望舒就輕輕敲了一記她腦袋,嗔道:「還惦著這事!明日我就在醉仙樓擺十桌酒席,就你一個人吃,吃不完可不許出來。」

  莫研歪頭瞧她,促狹笑道:「就知道你會護著他,有了姐夫就不要妹妹了。」

  甯望舒不理她打趣,轉而望向南宮若虛,關切問道:「你又坐不慣馬車,一路上都未歇息,定是累壞了吧?」

  「不累,禮平把車裡頭安置得很妥當。」南宮若虛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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