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五八


  聽他們連聲稱讚,馬大嫂笑了笑,自言自語地歎道:「你們也就是知道好吃二字,其中的功夫哪裡會懂得。……要是那個小丫頭沒走,說不定她能吃得出來。」

  聞言,展昭手上動作略停,隨即恢復尋常。

  一時吃罷,謝過馬大嫂,出馬漢家,展昭信步往包拯書房而來,正遇上押送白盈玉的差役已經回來,向包拯回稟經過後退出去。

  包拯見展昭進來,示意他坐下,遂語氣低沉道:「白盈玉在汾水投了河。」

  這原是展昭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此刻他也無法確定莫研是否做了手腳,又或許白盈玉真的投了河。

  見包拯面色傷感,展昭心中隱隱歉疚,含糊地勸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許覺得如此更好。」

  包拯沉重地歎口氣,目光落到桌上卷宗,繁多複雜,只有暫且收拾情緒,以政事為重。昨日城南郊外一處別院失火,疑是有人縱火,展昭心細,正好派他去調查此事。

  展昭領命前往城南郊外,策馬而行。

  郊外的雪似乎下得比城裡還要密些,紛紛揚揚,天地間蒼蒼茫茫。天寒地凍的,路上行人稀稀落落,路邊茶水鋪亦是生意冷清。

  剛用過羊肉湯,腹中暖和,他暫不欲飲茶水,並不停留,策韁而過。

  「老闆,你茶水裡怎麼不加點肉桂葉……」 茶水鋪裡的一個聲音飄過來。

  展昭猛地一下勒住韁繩。

  「這個時節,要加點肉桂葉才好。」那聲音仍舊如記憶中那般快活。

  仿佛能看見她說話時的樣子,他不由微微笑開,翻身下馬,似乎怕驚擾了什麼,牽著馬緩緩走過去。

  茶棚內,一個俏生生的身影正立在茶爐旁,偏著頭瞧茶水冒水泡……

  餘光瞥見有人過來,她方抬起頭,正與展昭目光相遇,頓時歡喜喚道:「展大哥。」

  展昭微笑:「小七。」

  第二卷 劍舞紅衣

  楔子

  宮城內,紫辰殿。

  「母后,您求求父皇,莫將我嫁入番邦,我不要嫁給耶律洪基……」

  豫國公主趙渝跪在皇后曹英面前,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曹英亦是雙目含淚,趙渝雖是早逝的昭賢貴妃之女,並非她親生,但卻是由她扶養長大,聽聞仁宗要將她遠嫁遼國,她又何嘗不心疼。

  「快起來,孩子。」

  曹英將趙渝攙起,牽著她在榻上坐了,才輕撫著她的手,勸道:「你也要體諒你父皇,他的心裡也是不好受。」

  此時的門外,仁宗靜靜站立,傾聽著門內兩個女人的抽泣之聲。

  「皇上……」內侍不知是否該替他推開門,輕聲詢問道。

  仁宗擺擺手,示意莫驚擾房中人,不是他不願見趙渝,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自先帝與遼國定下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雖無戰亂,但大宋每年都需供給遼國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匹絹布,今有消息傳來,遼國耶律宗真似對歲供頗有微詞,曾言大宋年入一萬萬,遼不過僅得三十萬,實九牛一毛。且遼國已和西夏聯姻,耶律宗真將其女興平公主嫁西夏國王李德昭之子李元昊。兩國關係微妙,不忍百姓再受戰亂之苦,仁宗遂決定與遼國聯姻,暫且緩和局勢。

  屋內,曹英仍在勸道:「那耶律洪基也正是年輕精壯,又聽說文武雙全,對漢學極是精通,想來定然不輸於我漢家子弟。」

  趙渝的抽泣聲漸漸止住,取而代之地卻是更令人心驚的話語:「母后,孩兒是寧死也不願嫁去番邦,您莫怪孩兒不孝,不能再承歡膝下。」

  曹英聽得大驚,慌忙拉住她:「你這孩子,莫作傻事!」

  仁宗聞言也是一驚,也顧不得叫內侍,自己推門入內,大步朝趙渝走過去。

  「父皇……」

  趙渝看見仁宗突然進來,顧不得驚訝,也不多說話,逕自直挺挺地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頭。

  望著俯首在地上的女兒,仁宗長歎口氣,將她扶起:「千般不是,要怪就怪朕,不該把你生在這帝王家,朕也是萬般無奈。你既然貴為公主,就需得為朕,為大宋盡你所能。」

  見女兒不言不語地盯著自己,雙目腫得桃兒一般,仁宗硬是讓自己狠下心腸:「看看宮裡還有什麼喜歡,你盡可以帶了去;或者還要添點什麼,也儘管讓人去辦……」

  聞言,趙渝心中一片冰涼,知道父皇心意已決,再無回轉餘地。

  「……孩兒回去想想。」

  拖著腳步,趙渝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第一章 七葉槐花

  冬夜裡的京城,絲毫不被風雪減去半點熱鬧。馬行街上,夜市的鋪子一個連著一個,三更才收,五更複開。北食有樓前李四家、石逢巴子,南食有寺橋金家、九曲子周家。

  豬胰胡餅、和菜餅、野狐肉、果木翹羹、香糖果子、水晶燴、糍糕之類吃食,光是聞香便引人食指大動,更有提瓶賣茶者,寒冷冬夜裡飲上一碗熱騰騰的香茶,身上便是說不出的和暖。

  這份熱鬧對於食客來說自是愜意,但對於巡街的捕快,則是另一番光景了。從掌燈時分一直巡到二更天,饒得裡面穿了棉夾襖,莫研還是凍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偷偷買了個「羊荷包」,叼著它躲到一方角落裡大口大口吞咽。

  冷不妨背後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驚得她一時哽在喉嚨中,邊轉身邊狂咳不止。那人也是沒料到,忙拍她的後背,助她順過氣來。

  「王頭,」她好不容易吞下去,陪著笑道,「您怎麼又親自出來了?」

  她口中的王頭即王朝,作為開封府捕頭,對於手下捕快玩忽職守的行為歷來懲罰嚴厲。莫研拿不定巡街時吃點東西到底算不算玩忽職守,但看到王朝臉色不善,自知不妙。

  王朝帶著幾分無奈看她,沉聲責問道:「你怎麼又偷吃東西?巡街須得時時警覺,不得有絲毫懈怠。」

  「捕快也是人,又不是銅塑鐵鑄的,這麼冷的天……」莫研不滿道,她五天才能輪到巡馬行街,巡街又冷又凍,滿眼又皆是吃食,如何能忍得住不吃。天空尚落著雪粒子,風卷著雪刮過來,她皺眉裹了裹斗篷。

  畢竟還是個小丫頭,王朝拿她沒奈何,只能教訓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話不對,皇上算是人上人,怎得不見他來吃這般苦頭。」莫研搖頭,「若是說只要我肯吃苦便能當人上人,難道說我也能當上皇上不成,不通不通,很是不通。」

  「你怎麼總有理!」

  「這話本來就不對。」

  「這話是我說的嗎!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就是這個理。」

  「那就是老祖宗錯了,還傳下來作什麼。」莫研理所當然道。

  王朝氣結,回回都說不過她,回回都有一堆歪理頂回來。

  「王頭還有什麼事麼?沒事的話,我接著去巡街了。」莫研的一雙腳早凍得麻木,她原地急跺了幾下,試著恢復些知覺。

  已經連話都不願再說,王朝揮揮手,示意她趕緊走,看著這個小丫頭慢悠悠地匯入人流中,他連連搖頭——聽說皇上還欽點了她當捕頭,就這般模樣,當了捕頭如何才能服眾?

  這邊莫研亦是一肚子不痛快,剛吞下去的「羊荷包」雖使身上和暖些,嗓子卻幹得厲害,想買碗茶喝,又恐王頭還在後面盯著。路兩邊香氣四溢,卻只能眼巴巴地幹看著,她用力歎口氣:早知當捕快這麼無趣,當初就跟著二哥哥回蜀中去,不偷著跑回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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