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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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小趙子、小寧子、小晉子。」 「聽著怎麼像太監。」甯晉皺起眉頭,絞盡腦汁地想,「我得起個雅致點的稱呼,將來說不定還有用得著的時候。……你叫什麼?」 「叫我小七就成。」 「小七?」 「嗯,我在家排行老七,家裡人都這麼叫我。」莫研抖抖韁繩,不在意道。 家裡人……甯晉微愣,複看向她,心裡沒由來地有些歡喜,起碼這丫頭對他沒那麼見外了。 莫研沒留意他的表情,將車簾揭開,朝裡頭白盈玉道:「白小姐,這路上得換個稱呼,你想我們喚你什麼才好?」 「換稱呼?」白盈玉想了想,「那你們喚我阿碧便是。」阿碧原是她的貼身丫環,那夜被追魂使所殺。她用此名,心中也有對逝者的思念之意。 甯晉也想到了:「我就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研知道其出處,搖了搖頭,「不好,文縐縐的,和你這身打扮不符。」 「……那依你看,這身打扮應該叫什麼?——別再說什麼小甯子小晉子!」 「嗯……你落地的時候有多重?」她沒頭沒腦地問道。 「六斤四兩。」 「那四兩肉不要了,」莫研拍板定案:「就叫六斤。」 甯晉一臉嫌惡的表情:「也太粗直了。」 「要的就是粗直,這樣,誰也想不到你會是甯王。」她循循善誘,誨人不倦。 甯晉心道:倒也有幾分道理……罷了罷了,反正就這麼幾天光景,以後再不用就是。如此一想,他遂爽氣道:「六斤就六斤。」 三人彼此熟悉了下稱呼,馬車又行了一段路,近日中時分,天上淅淅瀝瀝地開始飄起雨絲。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甯晉望著消失在衣裳上的微雨曼聲吟道,他顯然興致很好,絲毫沒有躲雨的意思。 真該給他找一套酸秀才的衣裳,莫研暗自心道,隨即打斷他:「你的詩興緩緩,先進去躲雨,回頭要是淋出病來,我不好對你家吳大奶媽交代。……對了,再把車後頭的斗笠蓑衣遞給我。」 甯晉卻不進去,指著不遠處茶寮道:「行了半日,先去歇歇腳吧,正好避雨。」 馬車停在茶寮邊上,莫研淡淡一掃,茶寮內有兩名正歇腳的大漢,看打扮像是鹽幫的人,應該無事。 「阿碧,下來吃點東西。」 莫研喚了白盈玉下車,又叫了茶,掏出包袱內的乾糧,三人就著茶水細嚼。茶寮外的雨卻是越下越大了,打得茶寮頂棚劈里啪啦地作響。 那兩名大漢喝罷茶,見一時走不了,索性坐著閒聊起來,言談間竟聊起了姑蘇白府之事。 難怪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莫研邊嚼著饅頭邊想,同情地瞥了眼白盈玉。後者低頭靜靜飲著茶水,面無表情。 「那司馬家的人退婚,連定禮都大張旗鼓地退了回來,擺明瞭是看不上白家。你說,被司馬家退了婚的女人,哪裡還嫁得出去!」瘦高大漢笑談道,「誰敢娶她,那不是擺明瞭和司馬家過不去嘛。」 「怎麼嫁不掉……」矮胖漢子笑道,「她還可以嫁給你我啊,咱們要是娶了她,司馬家估計連理會都懶得理會。要不怎麼說落毛鳳凰不如雞,也不知那位小姐姿色如何,要是差了,我還不一定瞧得上,哈哈哈!」 白盈玉仍舊低垂著頭,一滴淚悄然無聲地滑落到面前的茶碗中。她沒想到自己已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資談,言語間又是如此不堪。 見她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莫研忍不住抱不平,對那兩人橫眼冷然道:「白府之事與兩位並不相干,嘴下積德才是。」 那兩大漢瞧她是個姑娘,身旁的甯晉又生得文弱白淨,遂拍著桌子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來管爺的事!」 「你才不是個東西!」 莫研迅速跳起來罵回去道,甯晉連拉帶拽地把她按下去,朝那兩人賠笑道:「小妹魯莽,兩位多多包涵。其實白府之事另有隱情,不知二位可否聽說?」 那兩名大漢本欲發難,忽聽見他的後半句話,不由按下怒氣,奇道:「有什麼事是老子不知道的?」 莫說這兩名大漢,便是莫研與白盈玉聽他這般說,心下也是奇怪。 「原來二位不知道啊!」甯晉為難地搓了搓手,似乎是在思量該不該說,「此事說來……唉,還是不說了。」 見他這般,大漢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事?」 「那我要是說了,兩位可千萬別再對他人提起啊。」 「廢話少說,快說什麼事!」 甯晉壓低聲音:「兩位可知,其實司馬家退婚是另有原因的,他家的三公子因為常逛花樓,致使身犯隱疾,只怕連洞房都……」他目光掃了一下莫研和白盈玉,乾笑兩聲,沒有再說下去。 「嘿嘿嘿……明白明白。」大漢賊笑,一臉的心知肚明。 莫研和白盈玉對視一眼,均是疑惑重重。 甯晉接著道:「白府知道此事後,自然要退婚,可還顧著司馬家的面子,他們就悄悄地派了個人想去將定禮要回來,誰料到司馬家惱羞成怒,趁著白寶震出事,便大張旗鼓地退回定禮,趁機羞辱白家,造成是白家被退婚的假像。」 那兩大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弟你怎麼知道的?」 「不瞞兩位,我的一門遠方親戚就是司馬家的廚子,自然知道這些底細。這幾日他回來探親,正好說起此事。……唉,我也多嘴,兩位可千萬別往外傳才是。」說罷,與他們草草告辭,隨即招呼莫研和白盈玉上馬車。 待茶寮已遠,莫研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問甯晉:「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你說呢?」甯晉挑眉。 白盈玉微微顰眉道:「若是我家先行退婚,我怎得從來沒有聽家父提起過。」 聞言,莫研不由開心道:「你是在騙他們!妙哉妙哉!」 寧晉見她笑得燦爛,得意道:「那是當然,要是都如你那般與人動手,吃不吃虧且不提,卻是白費了氣力,又堵不住悠悠之口。」 「說得也是。」莫研點頭贊同,「沒想到你瞎話張口就來,我可比不上你。」 「什麼叫瞎話!這叫因勢利導,懂不懂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不讓他們說,自然不行,那麼就看你讓他們說些什麼。」 「那你如何就知道別人會相信呢?」 甯晉淡淡道:「你可明白何謂『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莫研略略一想,隨即明白,拍手笑道,「對啊,我們可以到處都去這麼說,眾口相傳,不出幾日,這司馬家三公子的名聲怕是毀盡了。」她轉頭朝白盈玉道,「這個法子好,司馬家那般羞辱於你,我們也可以好好治治他們。」 白盈玉沉默片刻,道:「兩位好意心領,只是萬般皆是命,事已至此,盈玉早已認命,司馬家好也罷歹也罷,我都不想再生事了。」 「……也罷,你家的事你說了算。」 莫研有些惋惜,又抬眼看甯晉,目光複雜:「原來你們這些帝王家的人成日裡就琢磨著如何騙人,看來你的話還真是不能信。」 「我還不是為了幫她!」被她這麼一說,甯晉惱怒不已,本以為此舉怎麼說也該讓莫研對自己另眼相看,沒想到卻是如此的另眼相看,頓時氣結。 莫研還在搖頭歎氣:「可見心術不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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