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二一


  門被推開,一股芬芳撲鼻的桂花香頓時盈滿室內,三碗桂花茶奉到各人的面前。

  「喝茶吧。」展昭溫和道。這些天下來,他大概知道莫研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還是懷柔穩妥些。

  莫研遲疑片刻,心思倒轉了一大圈:五哥哥尚在牢中,此時還不是得罪這些王親貴族的時候;再說在貓兒手下做事,還須賣他三分薄面才好。如此一想,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下來。

  見她坐回椅子上,甯晉方沒再說什麼,端起茶碗,冷冷瞪了她一眼。正巧後者也正斜眼橫他,兩人目光相遇,刀光劍影……

  展昭暗歎口氣,只好佯作無事道:「茶中加桂花,味道果然不錯,王爺好雅致的心思。」

  這桂花茶的炮製方法就是甯晉自己琢磨出來的,現下聽到展昭稱讚,立時收回目光,心中大為得意:「這茶可是不尋常,你們日裡定然是喝不到的。展昭,你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可曾嘗過這樣香的茶。」

  展昭笑著搖搖頭,其實茶對他而言,不過是解渴而已,香味濃淡他絲毫不介懷。

  「你也沒嘗過吧?」甯晉瞥向莫研。

  「沒有。」莫研搖搖頭。

  甯晉看她肯承認,又得意問道:「你喝著,可品出什麼好處?」

  「這是用鮮桂花窨制的,香味濃郁,又有通氣和胃之功效。」莫研又仔細嘗了嘗後才道。甯晉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也懂得這茶的妙處。

  「不過……」她皺皺眉,略頓了頓。

  聽到她這兩個字,展昭無奈地微垂眼簾,深知這二字後面定然不是什麼中聽的話,想制止卻已來不及了。

  「不過什麼?」甯晉急於知道後文。

  「不過茶之味清,而性易移。品茶之樂便在於茶之清香,硬是加這些花花草草進去,香味雖然濃郁了,卻破壞了原有的茶味,流於俗媚……」

  莫研侃侃而談,沒留意甯晉的臉愈發難看,便是展昭也是面露尷尬。

  「你是說本王俗媚?!」

  甯晉顯然認為莫研這番不客氣的話是存心想削他的面子,倒真是冤枉她了。莫研自己並不在意茶味好壞香味濃淡,這些話皆出自於她的二師兄蕭辰。蕭辰目盲,對味道十分敏感,生性又有些偏執。他自己不喜花茶,自然就能說出一番詆毀花茶的道理來,其實不過是各人品茶所好不同而已,何來俗媚之說。莫研自小便與他十分親近,耳濡目染之下,行事觀念與他倒有七成相似,此時信口道來,自己並不覺有何不妥之處。

  「我說的是茶。」莫研平靜地更正他。

  若不是礙著展昭,一定要讓吳子楚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甯晉狠狠地想。

  「我喝著倒覺得味不錯。」展昭風輕雲淡地插口,又提醒甯晉看棋局,「殿下,該您了。」

  甯晉漫應了一聲,將注意力轉回棋盤,既然展昭給臺階,自己若再和這小丫頭計較就顯得孩子氣了。

  這棋下完一盤又一盤,無論輸贏,甯晉總是興致勃勃地要求再來一盤。展昭雖然疲憊,卻不好掃甯晉的興,只是耐心應對棋局。空擋時,他抬眼看去,莫研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圈在椅子上,歪著頭淺淺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忽有人在門外恭敬道:「殿下,蓮子羹已燉好。」

  「燉爛了麼?」

  「回稟殿下,都燉爛乎了。」

  「進來吧。」甯晉這才放下棋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沖展昭道,「下了這麼久的棋,餓了吧?吃碗蓮子羹暖暖身子。」

  展昭依言放下棋子,正欲叫醒莫研,卻見後者不知何時醒來,雙目發亮地盯著託盤上熱氣騰騰的蓮子羹,顯是餓極了。

  蓮子羹的味道如何,甯晉自然不會傻地再去問莫研,即使看見她連盛了三碗,眼睛眨都不眨地飛快吃下去,他也裝著沒看見。

  展昭和甯晉都只吃了一碗,倒不是不餓,實在是因為都被莫研盛光了,想吃也沒有。

  縷縷晨光由窗外透進來,棋還未下完,甯晉取了塊絹布覆上棋盤,笑道:「今日乏了,明日正好是中秋佳節,我們留待明晚賞月下棋,豈不風雅。」

  「殿下好意心領,展某公務在身,不敢懈怠。」

  「你們開封府那窩子就算是鐵打的也不能十二時辰都在辦差吧。」甯晉不耐煩道,「難不成你還想告我個妨礙公務的罪名?」

  「展昭不敢。」

  「那就這麼定了。」

  展昭還欲拒絕,就聽莫研在旁急急開口。

  「明晚我可沒法來,我約了我師姐一起過節。」

  甯晉緩緩望向她,笑得勉強:「這位姑娘,我請的是展昭,並沒有請你。」

  「那我就放心了。」

  莫研笑得燦爛,幾乎將甯晉氣出內傷來。

  回城的路上,展昭沒有再施展輕功,而是和莫研一起慢慢走著。從寒山寺出來後,兩人行了許久皆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展昭想的是那幾盤棋局。

  而莫研想的是那幾碗蓮子羹。

  第六章 查案二刻

  一直出了楓橋鎮,行至石板橋心時,寒山寺鐘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慢下腳步……

  「你也覺得有蹊蹺?」莫研忍不住開口道。

  展昭點點頭,那幾盤棋甯晉只是略略思考,下得飛快,棋風也不似往日平穩,顯是心中有事。

  「你從何處看出有蹊蹺?」展昭問道,莫研雖不懂棋局,其他方面的觀察力卻是細緻入微。

  莫研舔舔嘴唇道:「那蓮子羹是重新熱過的。」

  「嗯?」

  「蓮子羹是重新熱過的,並非現煮的,這不對。」她重複道,「甯王飲食講究,連喝茶都那麼精細,底下人怎麼會用重新熱過的蓮子羹來糊弄他?」

  「蓮子羹是重新熱過的?你怎麼知道?」

  「蓮子羹取其蓮子的清香,重新熱過則香氣大泄。」莫研顰眉搖頭,「你也許吃不出來,可是像他這樣的人沒有理由吃不出來。」

  「也就是說,蓮子羹在事先早已煮好,但卻不端上來。」展昭陷入沉思,「而甯王明明無心下棋,卻偏偏要下到蓮子羹端上來後才罷手……那麼蓮子羹也許就只是一個信號。」

  「什麼信號?」

  「也許是告訴甯王可以讓我們離開的信號。」展昭回憶,甯晉就是在那時表示困乏,不想再下棋了。

  難怪甯晉就是不讓自己出去!莫研眉頭皺得更緊:甯晉只是將自己和展昭困在寺中,並沒有加害於他們,那麼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是不希望他們在場的。

  那刻,兩人不約而同轉身往來路急奔回去……

  如此只有一個原因,他們趕著回寒山寺聽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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