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一二


  「不過他們好像識得你。」她百無聊賴地拿著筷子在手中擺弄,展昭在京城名氣不小,有人識得他倒也不奇怪。

  那兩名大漢都帶著劍,雖然穿著普通衣衫,打扮得如江湖中人一般,行事氣度卻免不了帶出些官家做派,倒更像是官府中人。

  「右邊那人頭上帶的方巾,好像是京城絲翠坊的。聽說薄如蟬翼,輕若浮雲,三兩銀子一塊呢。」

  展昭凝目望去,他雖不懂頭巾質地,但看到了劍鞘上所鑲嵌的貓眼,也知道價值不菲。方才進來之時,他留意了二人的腳步,顯然內功不弱,加上兩人腳下都穿著半舊的官靴更讓他肯定這兩名是喬裝打扮的官府中人。

  這樣的兩個人如何會出現在此地?展昭心中疑慮,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對莫研笑道:「你初到京城,對衣料倒懂得不少。」

  「我本來想買一塊給二哥哥的,不過銀子不夠,只好作罷。」她無不遺憾道,打點了大牢的看守,身上只剩下一點碎銀子。

  說話間,店小二已將飯菜端上來,託盤中擺著一大碗香噴噴的野鴨子肉,新鮮的河蚌燒芽草,並兩碗白米飯。

  莫研吃得極香,三口並兩口吃完,說是不放心馬匹,要去馬廄看看,轉身就走了。展昭獨自吃完,便回了房間。

  剛剛回到屋內,展昭便故意弄了些聲響,佯裝熄燭上床,待得片刻,他推開窗子,縱身躍上屋頂,悄然無聲地沿著屋脊向東行去。方才那兩名大漢回房時,他便留了意,暗暗記下他們所住房間。此刻行至房間上方,使了個倒鉤翻下,貼在窗外,聽見裡面正在說話……

  「展昭果然也往江南趕去?多半是為了那件事?」裡面一人煩躁道。

  另一人語氣頗有些猶豫:「不知道……

  聽到此處,展昭暗道:「這二人是如何知道我往江南去?」

  正想著,裡面又道:「展昭旁邊那個小姑娘是誰?怎得從未見過?」

  「區區一個小姑娘何足為道,看她身形,便知內力修為遠遠及不上你我,不必理會她。」

  裡面沉默了半晌,才道:「早些歇息吧,明晨還得趕路。」

  細細簌簌的響了一陣,忽然一人厲聲喝道:「是誰!出來!」

  展昭一驚,以為自己被他們發覺,飛身躍上,卻發現屋子另一面也有個黑影狼狽逃來,就從自己眼前掠過,身影纖細,分別就是莫研!

  她竟不知何時伏在了另一面的窗外偷聽,又不知是如何被發覺的?

  展昭聽見那兩人已經破窗而出,追蹤而來,來不及多想,故意亮出身形,往一旁躍去,先替她引開那兩人。

  小鎮甚小,展昭足尖輕點,幾下輕縱,便將人引至郊外。

  月明風清,江邊蘆葦在風中輕輕搖擺,浪拍打著岸邊,展昭靜靜抱劍而立,等著那兩人追上來……

  「原來是你!展昭!」

  「二位果然識得展某。」展昭微微一笑。

  「展昭!你未免自視過高了吧,」七尺大漢冷笑道,「單打獨鬥,或許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二人聯手,你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說話間,兩人已抖出劍來,銀白的劍映著冷冷的月光,毒蛇般直取向他。

  巨闕在展昭手上溜溜打了個轉,卻只是用劍鞘格開,並不出鞘。他躍出一丈開外,持劍而立,淡道:「二位兄台恐怕有所誤會,展某並無意與二位交手。」

  二人聞言,劍勢一滯,停下手來。平心而論,與展昭相鬥,他們並無勝算,自然不會想要硬碰。

  「既然張大人派二位前往江南,二位不妨與展某同行。」展昭微笑道。他想知道此事背後主使之人究竟是不是張堯佐,故意詐一詐他們。

  「你怎麼……」高個子奇道,卻被那矮個子打斷他的話,冷道:「什麼張大人李大人,我們根本不認得。」

  他們兩人變化的神情盡入展昭眼中,他只淡淡一笑:「二位既然不承認,展某也不便勉強。此番包大人命展某下江南,也曾說過其中厲害,命展某一定要小心行事……」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大人的意思,這一品大員是朝廷命脈,棄車保帥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後面這幾句話他說得極慢,留意著二人的神色……那兩人雖說聽得懵懵懂懂,卻也隱隱覺察出他像是在暗示他們,包拯出於穩定朝局的考慮,也不想揪出張堯佐,他們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沉默了半晌,矮個子始終對展昭心存忌憚,遂亮出大內侍衛的金牌,冷道:「展大人所言在下聽不懂,我二人只是奉上頭的命令辦差,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展昭心中一凜,他方才只是想引他們說出幕後之人,卻不料他們亮出身份,這卻是他所料未及的。

  「告辭!」那兩人說罷,微一拱手,轉身便走。

  展昭獨自立在河邊沉思,他原以為這兩人只是張堯佐雇來的爪牙,就算套不出他們的話,也可以制住他們,卻沒料到到他們竟然是大內侍衛!

  大內侍衛、大內侍衛……不僅自己無法牽制住他們,而且還說明此事已經牽扯到宮內。他得想個法子將此事告知包大人才可。

  秋風微冷,他轉身往回走了幾步,行至一株老樹下,輕歎口氣,道:「……下來吧。」

  一人自樹上輕飄飄落下,怒容滿面地瞪著他,正是莫研。

  「展大人,我問你,什麼叫做棄車保帥?誰是車?誰又是帥?」

  展昭看著她,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知道她必是聽到了方才的話,對自己起了疑心。

  這樣來質問他,仍是孩子氣……他嘴角隱著一絲笑意,她怎得如此沉不住氣,若他當真是她所想的那般,像她這樣質問,除了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又有何用。

  「你笑什麼?」看他唇角微揚,笑容淡若清風,莫研越發氣惱,急道:「包大人是想棄我師兄,保住張堯佐,是不是?」

  「不是!」

  「張堯佐是朝廷一品大員,你們官官相護!」

  「沒有。」

  「方才你們所說,我聽得清清楚楚。」莫研咬咬嘴唇,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靠不住,面上裝得秉公執法,其實骨子裡都是一般的

  「姑娘信不過我,難道也信不過包大人嗎?」

  莫研冷笑:「包大人不也是官麼?他明明知道我師兄不是兇手,卻仍不肯放了他,想來就是為了留著他替張堯佐頂罪。可見,包大人與張堯佐根本是蛇鼠一窩!」

  「莫姑娘,」他厲聲喝住她,「你怎可辱及包大人!」

  「我偏要說……包大人怎麼就說不得!莫說是包大人,便是皇上,做錯了事,你以為就堵得住這天下悠悠之口!」她越說越惱,想到自己因關切師兄,一時情急,竟然受包拯所騙,傻乎乎地隨著展昭去江南。若不是今夜自己偷聽到展昭這番話,豈非還要被他們所利用。

  看她這模樣,展昭不怒反笑,這才道:「難道你真的聽不出來,我方才是故意那般說,為的便是套出他們的話。」

  莫研一怔,遲疑道:「套他們的話?」

  她自幼在山中隨師父長大,此番又是初次下山,雖然聰明過人,卻終是過於單純,對於人心的爾虞我詐,懂得極少。此時憶起之前展昭所言,認真想了半晌,卻仍是懵懵懂懂。

  「你莫哄我!」她稍一遲疑,還是道,「那兩人多半也是為了賬冊而來,說明你我行蹤已露。若不是開封府中有人告訴他們,怎麼會知道?」

  展昭微凝了眉,這點他在窗外偷聽時便已想到:「開封府中是否有他們的內應,或是何處走漏了消息,確是難說!」

  「什麼難說!根本就是早有串通!還有,這兩人用劍,均與殺白寶震之人相符,你為何不將他們逮捕歸案?」

  「怎可僅憑用劍相同就抓人。」展昭無奈,「你可知他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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