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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第12章 疑點重重,披荊斬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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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慶霖滿腔怒火已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說話時手都發抖。

  宗瑛扭頭看向躺在地上的手機,屏幕掙扎著亮了幾秒,最終一片漆黑。她錯過了盛清讓的來電。

  宗瑛抬頭,語聲仍努力克制著:「有話好好說,有摔手機的必要嗎?」

  她出聲質問,宗慶霖氣愈急,抬手就朝她揮巴掌——手掌尚未挨到頭髮絲,宗瑛驟然出手一把握住他手腕,幾乎拼盡全力抵抗這種不講道理的發洩。她盯緊對方,眸色中蓄起不滿,咬牙講:「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如果真的問心無愧,傳聞又有什麼可怕,何至於氣成這樣?」

  她氣息轉急,面部肌肉紛紛繃緊,言辭中攻擊性陡增:「我媽媽的案子,既然你當年沒有費心去查證,只一口咬定她是自殺,那麼現在也不用你勞神——我要不要查,怎麼查,都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語氣急促,宗瑛甩開他的手,徑直走向右手邊,彎腰撿起屏幕破碎的手機。

  用力長按電源鍵,想讓它重新工作,但它毫無反應。壞了的機器,越發冷冰冰,宗瑛卻還是將它裝進口袋,快步下了臺階往外走。

  她一貫沉默容忍,小時候聽說媽媽意外去世都沒哭沒鬧,眼下的強硬態度和舉動是宗慶霖始料未及的,他吃驚之餘,更加生氣,轉身高聲勒令她:「你給我站住!」

  宗瑛收住步子,在茫茫夜色中停頓了兩秒,最後也只稍稍側了頭,留下一句「你多保重」,就腳步匆匆走出了大門。

  先是股權之爭,後是造假醜聞,新希現在風雨飄搖,宗瑛能平心靜氣同他講這一聲保重,仁至義盡。她拋光了手裡的股份,已和新希沒什麼瓜葛;和這個家鬧成這樣,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迎面駛來的車坐滿回家的人,宗瑛卻孤身往外走。路燈敷衍地照亮前路,已經走過的路則一片晦暗。

  走出來,就是一刀兩斷嗎?

  宗瑛站在別墅區僻靜狹窄的小路上,一輛一輛歸家的車從她眼前駛過,遠處閃爍著萬家燈火,都跟她毫無關係。

  她長歎口氣,想打電話,手機壞了;想回公寓,別墅區卻不好打車。

  一路往外走,走著走著渾身疲憊,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有饑餓與初秋的晚風相伴。

  宗瑛在路邊坐下來。

  救護車烏拉烏拉地在主路上疾馳,對面的一排小店稀稀拉拉地亮著燈,不遠處的廣場裡有人在跳舞,三三兩兩的行人于夜色中散步,甚至有調皮小囡好奇地打量她,仰頭問身邊長輩:「那個阿姨坐在地上好奇怪哦,是乞丐嗎?」長輩就低斥:「小寧①勿要亂講!」

  【① 方言,指小孩子。】

  坐了大概十幾分鐘,一輛出租車突然刹車在她面前停下來。

  剛剛停穩,副駕的車門就被推開,盛清讓急急忙忙地下了車,俯身問她:「宗小姐,怎麼了?」

  宗瑛抬頭看他,路燈仍然只能照亮他一半的臉,她卻能看出他滿臉的焦急與不安。

  她突然平靜了很多,語聲也和緩:「怎麼找到我的?」

  盛清讓拿出手機,語氣猶急:「我看你不在家,就打開它查看你的位置,但後來打電話給你,只聽到一兩聲爭執,電話就突然斷了,我擔心——」他講到這裡霍地頓住,複問道:「你怎麼樣?還好嗎?要不要緊?」

  宗瑛其實不在乎他解釋的內容,但看他這樣不停地講話,令她覺得這個夜晚好像有了一點恰到好處的人情味,不再那麼茫然苦悶了。

  她寬心地歎口氣,素來寡淡的臉上浮起難得的笑容,雖淺卻發自肺腑。

  她由衷講:「我沒事,沒事了。」

  盛清讓鬆口氣,她將手伸給他:「吃飯了嗎?去吃飯吧。」

  盛清讓握拳又鬆開,抓緊對方的手拉她起來,應道:「好。」

  兩人重新坐上出租車,駛向還在營業的飯店。

  深夜裡,只有食物熱氣騰騰,對來客一視同仁。

  宗瑛飯量極好,兩個人點了三人份的食物,最後吃得乾乾淨淨。

  等到吃完,飯店也要打烊了。

  身後的燈牌接連滅掉,宗瑛站在門口等出租車,她理理思路,轉頭同盛清讓講:「我等會兒要去個地方,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我。」

  她的行蹤是個人隱私,本不好打探,盛清讓卻無法放心她深夜出門,猶豫片刻還是問:「要去哪裡?」

  宗瑛抬頭看馬路斜對面的交通燈:「邢學義的家。」

  「去翻查他的遺物?」

  「對。」

  宗瑛回得幹脆利落。

  宗瑜媽媽在樓梯口打電話時說的那句「所有東西都已經搬到他公寓去了,你們自己處理掉」,她記得十分清楚。

  這話意味著邢學義的遺物已經搬去了他的住處,且有人想儘快處理掉這些遺物。

  哪怕是非法擅闖,宗瑛也必須儘快去一趟。

  「我同你一起去。」

  宗瑛扭頭看他:「你需要休息,盛先生。」

  他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後車門轉身同她道:「不,宗小姐,我不能讓你獨自冒險。」

  宗瑛看他數秒,彎腰坐進車內,同時做了決定:「先回699號公寓,我要去取個東西。」

  十五分鐘後,汽車在699號公寓樓下停住,宗瑛下了車,隔著車窗對副駕上的盛清讓講:「在這裡等我,我上去一趟,馬上下來。」

  言罷她快步進門上樓,盛清讓只見頂樓那扇窗戶迅速亮起又很快黑下去,一分鐘之後又見她換了身衣服從公寓大門出來,手裡多了一隻勘驗箱和一把雨傘。

  晚上的空氣愈潮濕,連續晴朗了數日的上海,可能又要迎來一番降雨。

  出租車在濕潤夜色裡飛馳,兩個人穿越大半個城市去往邢學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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