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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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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暴打斷執勤人員的一個中年女性,突然就拽過旁邊幼童,語氣愈加急迫起來:「看看小孩,這麼點年紀,爸爸媽媽在事故裡都死了,你們看在小孩的分上也要快點出個結果的呀!」 「就是、就是!」 她一直在講,旁邊其他兩家的家屬也一同幫腔,可一看到宗瑛過來,她立刻移轉矛頭,上來就抓住宗瑛,一眼就盯准了她的灰版肩章與警號:「你就是那天在醫院的警察吧?你應該曉得這個事情到底怎麼樣的吧?」 旁邊幫腔者同時問:「屍檢那個法醫是不是你?」 宗瑛無可奉告,對方顯然不滿意她的態度,突然就揪扯起來。 執勤同志上來拉勸,一眾人你拉我扯。宗瑛眼角餘光突然瞥到有人在拍照,她皺起眉,嚴厲地同對方講:「請你放手。」 對方揪著不肯放,宗瑛卻不能動手,執勤人員的勸解一直被打斷,吵吵鬧鬧一團糟。 之前站在外圈的那個孩子不見了。 不對! 宗瑛反應過來已經遲了,大人推搡拉扯的過程當中,生生將懵然不知的小孩撞倒在地。 不小心踩到那孩子的一個人驚呼了一聲,宗瑛掙開了那名女子的糾纏。 後腦著地,肩膀被成人踩壓,本就發蒙的孩子居然一聲也沒有吭,但是叫他卻也沒有回應。 都慌了,人堆散開來。 宗瑛跪下去俯身檢查他的狀況,最後說:「送醫院。」 「嚴重嗎?是不是要叫120了……」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中年女子這時心慌得有些手抖,連忙要俯身去抱小孩,宗瑛卻阻止了她。 「可能有骨折,小心移動。」她抬頭叫執勤人員,「取個擔架。」 周圍頓時沒聲了。 過了會兒,一群人商量送哪個醫院最近的時候,那個中年女子又突然講,一定要送昨天事故急救的那個醫院,並且要求宗瑛一起去。 宗瑛同意了。 城市開始進入週五傍晚的擁堵狀態,坐在車裡,能看到太陽累贅龐大的身體沉沉壓在地平線上,暮氣蒸騰中,汽車密密麻麻排列,似一個戰場。 宗瑛密切留意幼童的情況,自己的狀態卻急轉直下。她很想打開車窗抽一支煙,但看一眼旁邊的孩子,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抵達醫院只能看急診,隨後是接二連三的檢查項目。 中年女子一邊交費一邊抱怨,旁邊幾個人議論著一些有的沒的。宗瑛從他們口中得知,這個女人是孩子的舅媽,而這個小孩,就是7·23隧道事故中那對喪生夫妻的長子,才六歲。 宗瑛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盛秋實說:「宗瑛,你爸爸等會過來,你要來一趟醫院嗎?」 宗瑛沒著急回答,她走幾步到外面,才說:「我正在忙。」 那邊安靜了幾秒,最後說:「那你忙,我先掛了。」 「好。」宗瑛等他掛掉電話,挨著牆點了一支煙。 暮色愈沉,她看到一輛熟悉的轎車駛入醫院,眸色黯了一瞬。 那是她父親的車。 宗瑛在急診一直待到這個孩子辦完入院手續,將近晚九點,她饑腸轆轆去醫院斜對面的一家日本燒肉店,要了一份牛小排和日式冷面。 吃到一半的時候,她父親宗慶霖來了電話。 宗瑛接起電話,那邊講:「來一下醫院。」 宗瑛說:「知道了。」講完掛掉電話,大口吃完了剩下的半碗冷面。 宗慶霖這個時候叫她去,無非是因為剛回國需要瞭解事故情況,找她這個在系統內的人,最方便。 結果也並沒有出乎宗瑛的預想,宗慶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邢叔叔車裡發現的到底是什麼?」 宗瑛說:「現在正式的報告還沒有出來。」 「不要打官腔,驗了沒有?」 「不是我負責的案子,我不清楚。」 父女兩人站在走廊盡頭對峙,一支變焦鏡頭出現在了走廊入口處。 鏡片組快速移動收縮,只有細微聲響。宗瑛隱約察覺到動靜,就在這時病房呼叫響了。 宗瑜再度病危,值班醫生趕來搶救,家屬都被擋在外面,只能等。 時間嘀嘀嗒嗒,愈走夜愈深。等待危險期過去的時間是難熬的。 宗瑜媽媽已很久沒睡,整個人憔悴無比,幹坐在椅子裡一句話也沒有。宗慶霖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國,馬不停蹄到醫院,同樣身心俱疲。宗瑛靠牆站著,哪裡也不能去。 他們是一家人,沒有誰可以先去休息的道理。 這一夜,宗瑛覺得自己快要垮了,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天色隱約放亮,宗瑜的情況稍微平穩一些,她終於可以告辭。心率快得簡直不像話,她越走腳步越虛,出了醫院門,寬闊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 她下意識地穿過馬路,突然手臂被人猛地往後拽了一下,重心倏地後移,一輛飛快的汽車就從她身前擦過。 宗瑛一下子就醒了,扭頭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為什麼是你?」 盛清讓抓著她的手臂,呼吸還未能平定下來,就在他打算開口的瞬間,這個城市迎來了整六點。 一切都要不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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