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一二


  我安撫地握了握母親的手,微笑道:「事出有因,殿下亦是不得已,我能體諒。但凡這世間種種,各人皆有各人的緣法,這原是上天註定,強求不來的。再說了,我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委屈,憑心而論,三殿下待我,已算得上是很好了。」

  這一番話,雖是為了要寬她們的心,卻也是實情。除了愛,南承曜待我向來不吝嗇,歸墨閣內所用所出,俱是三王府中最好的。

  甚至,他待我算得上是縱容,從不限制我的任何行為,這或許是由於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那天,當我告訴他想要回府為灩兒送嫁時,他懶懶一笑,「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不必事事向我請示,你的分寸我是相信的。再說了,即便真出了什麼事情,我南承曜的王妃,還沒人敢說半句不是。」

  那一刻,我想我是感激他的。

  母親還沒說什麼,灩兒卻回頭看我,淡淡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說得很對。姐姐,明天你可會同三殿下一道來東宮觀禮?」

  我微笑點頭,「這個自然,我等著看這世間最美的新嫁娘。」

  母親也笑了起來,「別再誇她了,再誇下去這丫頭可就真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面說著,一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清兒你也該回王府了。我送你出去,也讓灩兒早點兒睡,明天氣色才好。」

  我微笑著隨母親起身,臨別前,禁不住回身輕輕抱了抱灩兒。

  或許,有一天,我們可能會走向對立。可是如今,她能嫁入太子府,對慕容家來說,卻無疑是最大的庇佑。

  奪嫡之爭本就不會因為我們而有所改變,那麼,不管誰勝誰敗,我與灩兒中,至少有一人能佑得全家平安。

  灩兒也不言語,不知道是否在與我在想同樣的事。她靜靜和我相擁片刻,然後一直靜靜地站著,目送我與母親走遠。

  第八回 夜宴現驚鴻

  灩兒與太子的大婚,如期舉行,繁華盡現,盛極一時。

  而隨著那場空前的婚典,慕容家的恩榮,自此無人能夠撼動。

  我安靜地坐著,看銅鏡中自己峨眉淡掃的樣子,任疏影在身後費盡心思為我妝扮。

  「小姐,你看這髻上還要不要再簪朵蘭花?」她細細打量我,一面歪著頭思索。

  我禁不住笑著搖頭,「不用了,你已經把我打扮得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

  她笑彎了眼,「那是因為小姐本來就天生麗質,若換個人,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一面說著,一面拿出早早備好了的衣裳,就要幫我換上。

  那是一件縷金百蝶穿花碧霞羅,下罩正紅色煙紗散花裙,一針一線,盡顯世間尊榮,這是母親親自為我籌備的嫁妝之一。然而這樣的盛裝,卻不是誰都能當得起的。

  我沉吟片刻,「疏影,重新換一件。」

  她著急起來,「小姐,我知道你素來不愛這些豔麗的顏色,可今天是中秋賞月,是你和三殿下成婚以來皇上設下的第一次家宴,老爺夫人、灩小姐、宮裡的那些皇子公主娘娘們都會到場,你總不好再穿成平日的樣子就去吧。」

  我微笑搖頭,若真是一襲白衣素裝入宮,才是真正不合時宜,想要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了,「你把歸寧那日我穿的那件煙羅裙找出來。」

  疏影自是有些不情願,卻仍盡心地張羅著為我換裝,待到一切妝點完畢,她前後左右地打量了我一番,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姐是穿什麼都好看,偏你不肯換上那件衣裳,不然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我的疏影護起主來,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我自然知道自己樣貌不差,可這宮中女子,又有哪一個不美,更不用提及早已名動京城的灩兒和慶貴妃。今日赴宴,但求不失禮,亦不引人注目便好。

  與南承曜一同入宮,清和殿內,聖上尚未駕臨,只有一眾皇子等在那裡。

  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灩兒,在一片姹紫嫣紅中,也只有她敢挑了這件月白色的輕羅軟紗,素雅得如同月中仙子,面上神情也是隱隱傲然,美得令人屏息。她的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了一朵祥雲,這樣一襯,原本過於素雅的衣裳也就不會顯得失禮。看來太子殿下真的待她極好,在這樣的場合也由得她的任性。

  灩兒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們,視線一直沒有移開,卻也沒有過來敘話,依舊靜靜地陪伴在太子身旁,儀容完美。

  太子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溫厚一笑,帶著她起身向我們走來,「三弟,你們來了。」

  南承曜的唇邊勾起了漫不經心的笑,按規矩微微欠身行禮,姿態慵懶卻又偏偏優雅萬分,「見過太子、太子妃。」

  我跟在他的一側福下身去,而太子連忙伸手扶起了我們,「一家人,就不要拘這些虛禮了。」

  我抬眼看去,南承冕並沒有他弟弟那樣出色的外表,然而卻顯得溫和仁厚、恭孝有禮,語氣亦是客氣平和。

  我曾聽父親私下裡同幾個哥哥說過,若是治世,南承冕會是一個仁君;若逢亂世,他卻到底是過於仁厚,少了幾分指點河山的霸氣。

  我轉眸看向南承曜,心裡明白,治世與亂世,恐怕很大程度上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南承冕溫和地轉向我,「早就聽灩兒提過三王妃,今日終於有幸一見,與三弟站在一起當真是對璧人。」

  我溫婉地笑著回禮,「太子殿下過譽了。」

  正在說話間,只聽得殿外宣禮太監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貴妃娘娘到。」

  空氣中有若隱若現的幽香襲來,一襲盛裝的慶妃挽著天子,雍容華貴地步入了清和殿。她今日穿了明黃色牡丹煙紗碧霞羅,胸前是寬片玫紅錦緞裹胸,纖腰款擺間,繡了金絲鳳凰的軟煙羅逶迤散開,明豔亮麗。

  聖上的氣色依舊不好,越發顯得身側的慶妃紅顏天嬌。

  她的頭上,除了金鑲玉步搖,還斜簪了一大朵新鮮的牡丹,伴著天子巧笑倩兮,那當真是,人比花嬌,一顰一笑都攝人心魂。

  只是,這慶妃娘娘雖是對著天子嬌花解語,可她那柔媚入骨的眸光,卻一直似有若無地飄向我與南承曜所坐的方向。

  我垂下羽睫,掩住眸中笑意,而南承曜則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我一眼,唇邊忽而勾起一個看似有些帶壞的弧度。我暗自警覺,他卻已經傾身過來,慵懶帶笑的氣息拂在我的耳畔,「喜歡看戲,嗯?那不如就請王妃陪本王演上一出。」

  話音未落,他已經執起我的手,就著我手中玉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輕佻地落下一吻,方放開了我的手。

  我心內苦笑,「殿下,不知清兒怎麼得罪你了,殿下要這般置我於水火之中。」

  他放鬆身體,慵懶閒適地靠入我懷中,懶散地笑了起來,「既然已嫁入我三王府,王妃還想著能置身事外嗎?」

  席間眾人大概早已見慣這位三皇子的放縱,明明是看見了這一幕的,卻都沒有太多驚異之色,只是父母親和灩兒,一直頻頻地看向我這邊,我知道他們在為我擔心。

  主座上的天子,順著慶妃的手勢慢慢看了過來,卻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狀似無可奈何的樣子,並不干涉一句。

  我看著慶妃娘娘豔比花嬌的秀靨上的柔媚之笑,縱然掩飾得很好,可那偶爾飄向我們這一席的視線裡,卻難藏幽怨與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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