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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主子,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碧蓮拉了拉她的袖子。

  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福兮定睛一看,竟是內務府總管李德全。

  「萬歲爺有旨,今夜,待詔宮人烏雅氏景寧,乾清宮伺候。」尖細的嗓音,帶著三分的喜氣和討好。未等景寧反應,福兮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腳下虛浮,差點兒站不穩摔倒。

  居然,是李德全親自來宣旨……

  等景甯謝恩後,李德全便湊過來,笑眯眯地道:「甯主子好生準備,今晚戌時,老奴親自來接你!」

  「多謝李公公照拂。」

  李德全笑容可掬地應承,這時,才轉眼看了看福兮,「這話怎麼說的。福貴人也在,老奴可真是衝撞了您的雅興。主子們好好聊,老奴這就告辭了……」

  「恭送李公公。」

  景寧和福兮雙雙起身,送了一步。

  等李德全漸漸走遠了,福兮才滿眼複雜地轉眸。想不到,她剛剛得到晉封,就能受到皇上身邊第一紅人的垂青,是她的命好嗎……罷罷罷,他日飛黃騰達,她倒要看看,景寧究竟能笑到幾時!

  夜幕低垂。

  寥落的空中,綴著繁星點點。

  高高的宮牆內,一頂紅呢轎子被小太監抬著,從長春/宮的承禧殿,徑直抬到了富麗堂皇的乾清宮。

  那裡,是每一個妃嬪侍寢的地方。

  沐浴更衣之後,景寧換下了宮婢的衣裳,穿上只有妃嬪才穿得的藕荷色碎花旗裝,釵環粉黛,本就精緻白皙的臉上,抹了胭脂蜜,暈開了霧般的緋色,淡淡地,散著百花的幽香。

  女,為悅己者容。

  今夜,算是她大喜的日子。

  靜靜地坐在華麗的雕花大床上,入目的,不是綺麗的朱紅,而是滿眼的明黃。那代表著皇家地位的顏色,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將要用身體伺候的人,不是自己的良人,而是皇上,屬於千萬人的皇上。

  歡喜嗎?這可是每一個女子最夢寐以求的時刻。期盼嗎?這樣的時候,她心裡應該是有很多很多的期冀的……可除了忐忑、緊張,卻為何沒有半分的欣然……

  一陣腳步聲傳來。

  景寧下意識地抓緊身下的錦緞被褥,抬起眼,看見的卻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小太監,滿臉的恭順,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甯主子,奴才名叫小喜子,是奉了李公公的命令過來告訴一聲,萬歲爺今晚恐怕不過來了,主子可先行安寢。」

  尖細陰柔的聲音,在空曠的寢殿中回蕩,顯得越發幽靜。景寧卻暗自松了口氣。

  從袖中拿出那個親手縫製的荷包,她輕輕地塞到他的手裡,「煩勞喜公公了,公公垂憐,既然皇上不過來,可否送我回承禧殿?」

  大凡侍寢的後宮妃嬪,除了皇后之外,一律不得留宿乾清宮,這是規矩。她位卑人輕,又是新晉宮人,怎麼有膽子在這兒安寢。

  小喜子有一絲猶豫,想了想,卻是面露難色,「小主子,這不好辦。萬歲爺可沒說不過來,萬一改變了主意,卻見不到人,奴才可擔當不起啊!」

  「那喜公公可知……皇上緣何來不了?」

  「這個……」小喜子頓了頓,略微低下了聲音道,「好像是關於南疆的事情,萬歲爺連夜召了幾個大臣,正在前面議事呢!」

  「既然事關戰況,必定是大事,皇上該是不會來了。喜公公,您還是將我送回去吧!」她緩了聲音,越發央求。

  可小喜子還是推拒,「小主子,您別為難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要不這樣,五更天的時候,若是萬歲爺還沒來,奴才就接您回去!」

  這是讓她守夜啊。

  「那就麻煩喜公公了!」不再糾纏,她順從地點頭。

  殿外,夜幕已經深沉。

  順窗遠眺,那些迷離在夜色中的亭臺樓閣、高樓殿宇,此刻,朦朧縹緲,顯得格外瑰麗而神秘。

  披了件衣裳,她推開寢殿厚重的宮門,信步走在殿前寬敞的月臺。

  抬眼,是滿天星芒,仿佛觸手可及,實則遠在千里,就如同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恩寵,若即若離,總是讓人捉摸不透。抓在手裡的,除了那麼點兒可憐的承諾,便只有腕上,這寒涼的碧璽手串。

  那個喜公公臨走之時,告訴她,映墜現在已經在承禧殿了。

  這是鈕祜祿皇貴妃的示好,景寧卻只當她是還了自己一個人情,幫她在皇后面前洗脫罪名的人情。很可笑,她本來是去揭發的,誰知,這後宮的水遠比她想的要深。以中宮為棋盤,誰是那執棋者,其實是不一定的,就如她,本以為是佈局人,到頭來,又何嘗不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

  抱著雙肩,她靜默地坐到冰涼的石階上,一頭流瀑般的長髮鋪滿了瘦削的肩膀,窈窕迤邐,泛著淡淡的煙籠光暈。

  寂靜之中,一陣腳步聲響起。

  她輕輕抬首,逆著光,看到了一抹挺拔的身影靜靜佇立。寥落的星芒,在那身明黃錦緞的長袍上灑下了點點輝光,薄唇輕抿,仿佛壁立千仞,鐫刻了靜水流深的睿智與深邃。

  未等她開口,他緩步踏著夜色而來。

  景寧這才想起要起身見禮,卻見他擺了擺手,眉目間輾轉著無限倦意,「無須多禮,隨朕進來吧。」

  他難得這般隨和,景寧斂身行了個禮,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原本跟著的那幾個鎧甲執戈的侍衛,看到她,便紛紛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再次被推開。

  景寧低著頭,等到他走到屏風前,便走過去服侍他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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