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嬌百媚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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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爭辯,也無須解釋,只需一五一十,好好交代。」見她恐慌難持,他越發放鬆下了神情,眼波平靜無痕。 景寧心如擂鼓,就連臉皮都燒灼了起來。她要說嗎?她敢說嗎……歷來女子干政,都被當成國之不祥,一旦定罪,絕不會有好下場! 「皇上,奴婢不懂皇上的意思……」咬著唇,她矢口否認。 「別和朕裝傻……」他笑意深深,寒潭一般的黑眸中卻閃爍著冰淩厲芒,「那日在咸福宮,福貴人和榮貴人都被你執於股掌之上,這滋味,一定很好吧?」 榮貴人和福貴人已經是不簡單的人,而她竟然更高明,一個小小的謀劃便能讓她們二人共同為她出力,還做得不動聲色。若非小祿子無意中提及曾有人打聽過他的行程,怕是連他都要被蒙在鼓裡——區區的一介宮婢而已,竟深諳籌算智詐,看來,是他小覷了她。 「皇上……可是指大赦的事情……」 「沒錯。」 「與奴婢無關……」她顫顫地開口,唇瓣如雪,微微發抖。 她不能認,絕對不能認——咸福宮的請求,是福貴人和榮貴人共同提出的,她們是主子,借的又是小公主的名義,到哪兒只會有賢德之名而絕對不會被詰難。可若換作是她,單就宮婢的身份,就足以處死……更何況,還會禍及家人。 「你可知,在這宮裡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其實很容易……」 乾淨白皙的手,修長有力的手指。 不知何時,他已經走了下來,緩步來到她身前,鉗起了她的下頦。 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從那唇瓣中吐出的話雖是極輕極輕的,卻仿佛霜雪冰淩劈頭蓋臉而來,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涼徹心底。 「皇上,奴婢甘願領死……」她閉上眼,將唇咬出了兩點血痕。 若用她一人的性命,換得家人保全,值得了。 「朕記得,在延洪殿,你曾說,你不想死……」溫軟的指漸漸地輾轉在她蒼白無血色的唇瓣上,揉捏撫弄,不帶一絲憐惜,卻將那上面的血痕盡數擦去。 「奴婢是不想死,可若換得家人平安,奴婢甘之如飴……」 見她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他卻笑了,笑得恣意悠然,卻見不得這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索性話頭一轉,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倘若朕說既往不咎呢?」 果然,景寧難以置信地睜開眼,近在咫尺的是他深邃的黑眸,眸中笑意深深,在她看來卻含了冰淩森寒,「皇上是說……」 「老實交代,朕尚會考慮恕你無罪,冥頑不靈,後果卻不是你能承擔的……」 他的話越說越輕,高高在上,不怒而自威。景寧緊緊地攥著衣角,蒼白的臉色更加白了。一句話,便決定生死,這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人命卻在這權衡中,被視為了草芥。她低賤如斯,還敢有何奢望…… 「皇上厚恩,奴婢當萬死……」 明黃的螭龍錦袍,上面用金線勾勒的雲紋被琉璃燈折射出千般光暈,直灼傷了她的眼,垂眸處,只見那橫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指骨力透,虎口處隱約帶著老繭。玄燁靜靜地看著她,知道她算是妥協了,淡淡地笑笑,繼而將話悉數問了出來。 「那日,你如何得知朕會去咸福宮?」 「奴婢……找了乾清宮伺候的公公……」 他「嗯」了一聲,似對她的答案很滿意。「那……那幅福祿吉祥的繡品……」 「是出自奴婢之手……」 「那麼,福貴人的那番話?」 「亦是奴婢所教……」 「可有你算漏的?」語調中忽然多出一抹玩味,似笑非笑。 「那把團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書房很安靜,靜得只剩下他與她的呼吸。 片刻,他放開了她,然後緩步走回了御座。他對她的話不意外,卻生出了無窮興味,「殉葬的規矩,從祖宗那輩起,便定下了,後來歷經兩朝都不曾改動。但你可知,你的心思偏巧與朕不謀而合,所以,朕已經擬了旨。」 平靜無波的話,像是在說一件事實,破空而來,卻讓她驚愕地抬首。 「倘若,那般巧思果真出自福貴人,第二日,朕便會封她為嬪,」他似沒看見她的目光,兀自拿起案幾上的一方端硯,摩挲著,若有所思,「可這念想,竟是緣于一個宮婢為求自保、逼不得已的心思……似乎就太可笑了一點兒……」 起初畢竟只是懷疑,可聽她道出始末,才知這小婢子機心籌劃,精細巧妙,居然連他都被算計了進去。讓她當一個小小宮婢,當真是屈才了…… 景寧見他半晌不語,索性斂身再拜,「皇上,奴婢甘願受罰……」 「朕方才說,若是你和盤托出,便會考慮既往不咎。如今,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又當如何?」他笑意深深,對頂著雙手看她。 將功補過…… 景寧愣住,滿眼的莫名。 「還記得朕上次說,你並不是個能夠甘於平庸、甘心當個小角色的人嗎……所以今日,朕不過是……舊事重提!」黑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臉上,他笑了笑,不介意為她解惑。 要所得,必有所失,否則心想事成之後,將來也保不齊會被後宮風浪所吞沒。在這宮裡,不會拼個你死我活,只會讓人生不如死。對她,他已經有了太多的縱容和姑息,這最後一次機會,她不會不識時務了吧…… 景寧跪在地上,雙膝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可額上冷汗尚未褪去,此刻卻傻了眼。 今日種種,他竟在這裡打了埋伏,有罪不罰,卻要封賞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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