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九八


  窗外一隻鳥兒啾了一聲掠過,畫扇愣愣地發了許久呆,回身時候,已經沒有了月眉的身影。仿佛這屋子裡,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而己。

  她抬起頭,凝視錦榻上方的珊瑚珠簾許久,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走至門邊,喚了一聲:「霜兒。」便有一個眉目清秀的侍女,稚嫩模樣尚未長成,一路小跑過來,臉上洋溢著的是單純的笑,一雙眸子如水一般的清澈。

  畫扇愣了愣。

  在這宮中,還真的難得見到這樣的眼眸,不受這黑暗侵蝕的,如陽光一般明亮的眼眸。

  「咱們出去走一走。」她展開真誠的笑。

  畫扇真的許久沒有出現在這鶯燕成群的皇宮之中了,一路行來,雖然只帶了霜兒一人,也只不過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衫,罩了鵝黃色的薄紗,實在不是醒目的裝扮,可偏偏卻又許多路過的侍女內侍,紛紛側目。

  好像一一許多都是陌生的面孔。

  霜兒倒是心無城府地一個個打著招呼,畫扇只是淡淡地含著笑,一把執扇掩面,蓮步珊珊而行。原本做雲嬪時候,出門便有軟轎,如今貶為庶人自然沒有了這項恃遇,走了一會兒,居然就有些疲憊了,便就近揀了一處假山下的石頭,坐下休息。

  方坐下,便看見一個水綠色的身影亦緩緩行來。

  「喲,那不是葉嬪娘娘麼?」畫扇輕輕地喊了一聲,霜兒聞言已經展開笑容甜甜地:「奴婢參見葉嬪。

  葉素兒遠遠地便看見了畫扇,原本正打算繞道而行,霜兒這麼一喊,倒不得不過來了。見到畫扇,卻又尷尬。

  按理如今她身為葉嬪,畫扇不過是庶人,該是畫扇與她行禮才是,可是畫扇卻偏偏只笑著看著她,絲毫不見行禮之意,也不開口,她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一時便立在那裡。

  畫扇便開口:「葉嬪娘娘好興致,也出來賞秋麼?怎麼也不坐軟轎?」

  見她語氣和緩,心下放心許多:「閑來無事,便出來散散心。本沒打算走遠,沒想到這一走便停不了了。」自上次她與她做了偽證,指證皇后之後,心裡莫名地便對她怕怕的。

  總覺得這女子面目柔順,狠心起來卻絲毫不遜色於她,加之皇上的無端寵愛,她註定是鬥不過她了一一何況王爺亦寄了希望在她身上。

  連煜華……

  為了他,她可以隻身進入這個黑暗的後宮,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畫扇又道:「這些日子不見,娘娘在宮中還好罷?」

  葉素兒無奈地:「總不過是這樣罷了。皇上已經是不待見我了,不過是因了太后的一分薄面,留我個名分。」這樣的日子,卻實在是比被貶出宮還要難熬,那些見風使舵的奴才,哪一個不是把落井下石學得透徹。「每日裡亦只在宮中繡花,無趣時候出來走走而己。」

  畫扇道:「看來這宮裡倒是極寂寞的。」

  葉素兒點頭:「如今位品高些的,也便是陳妃而己。只是皇上也並不分外的寵,陳妃自己也知道,並不張揚。只是與皇后倒是分外親近,便是皇后被禁足之時,也常常惦記的。這些天便日日往中宮去請安。」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畫扇,捕捉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畫扇亦發現了,嫣然一笑:「娘娘怎麼這樣看著我?」

  葉素兒深呼吸一口氣,見霜兒與自己帶來的侍女都站在遠處,便鼓足勇氣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又有了什麼打算?是王爺的意思嗎?」

  畫扇不置可否:「娘娘且寬下心,好好的做你的葉嬪。也許將來,還會是皇后。」只是說出這一句的時候,腦子裡忽地掠過蕙玉那張溫順的臉龐,含著笑看著她,眼底是無限的憐惜。

  不禁心中一顫。

  蕙玉,不知道如今她怎麼樣了。

  連煜華似乎並不在意這位南王妃,自己隻身趕赴西線,卻沒有對蕙玉做任何的安排。許是他也知道皇帝心中明白蕙玉與他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不會太過於為難她。只是皇帝知道,其他人未必知道。到逼不得己的時侯,怕是沒人能保得住她。

  於是便問道:「皇上對南王妃可做了什麼安排?」葉素兒輕蔑地一笑,似乎在她眼中蕙玉不過是一個失敗者:「還能怎樣?軟禁了在王府中,派了人日夜監視。皇帝知道王爺不會在意這個王妃的,更加不會有書信來,也不甚放在心上。」想了想又笑著說:「王爺與王妃無夫妻之實,這原就是盡人皆知的秘密。王妃娘家原是焦急得很,如今可是釋然了。」

  畫扇心中感觸,只隨口應了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便沉默了下來。葉素兒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若是為了王爺,素兒願意赴湯蹈火。」畫扇也點頭。

  這女子,確是愛著連煜華的吧。

  若非如此,怎麼會寧願放棄貴妃之尊,願意放棄對她的怨恨,而與她聯手。

  望著那漸漸行遠的背影,畫扇竟覺得一陣陣心酸泛上心頭。為何,女人總是要做那個默默付出的角色,而男人,卻可以為了自己的江山,自己的抱負而一再地辜負女人!

  連煜華站在烽火臺上,遙遙地望著遠方的一片荒蕪。

  那裡,方才才進行了一場大戰。如今卻只能看到嫋嫋升起的黑煙,星星點點的火苗,和遍地的屍首。再往遠處看,便是一面大旗,紅底金邊,上面一個繡金大字,玥。在重重黑煙下,戰旗飄搖,更加看不清楚。

  曾經,他也是舉著這樣的旗子,帶領著千軍萬馬在沙場上廝殺,曾經他心中也驕傲過,也威風過,曾經,他也把保衛大玥朝視為己任。

  可如今,他卻成了大玥朝的敵人。世事無常,真是可笑啊。

  眼角余光瞄到徐路在底下手舞足蹈地喊著什麼,他皺了皺眉頭,轉身下了烽火臺。徐路連忙迎上來,小聲地:「爺,宮裡來消息了。」

  緊蹙的眉頭有了些許舒緩,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從頭細細讀了一遍。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連宸祈接她回去了。」語氣卻是平淡的,讓人猜不出什麼。徐路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得「哦」了一聲,想了想又道:「王爺您看這雲嬪對咱們……」派去大興國的探子已經回來,才知道原來這個雲初是大興國的七公主雲畫扇,且與那皇帝,還有那樣的緣分。

  這事情倒不難打聽,竟已經有人為他們鋪好了路,如今在大興國已經是街知巷聞,老百姓茶餘飯後都樂得拿這事來嘮一嘮。

  只是,便覺得這雲畫扇並不可靠了。

  連煌華搖搖頭,聲音中竟帶一絲釋然的興奮。

  「無妨。月眉在信裡說了,她已經對連宸祈死了心,到必要時候,她甚至願意為我們刺殺連宸祈。」

  徐路卻是有些懷疑:「萬一這只是她故布疑陣,只是為了讓咱們放下戒心……」到時候倒戈相向,倒把王爺出賣給皇帝。

  連煌華搖搖頭,示意徐路不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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