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八六


  「來人,送皇后回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她踏出中宮半步。」末了又加上一句,「若是有誰敢去探望,提腦袋來見朕!」現在還不是殺她的時候,否則大興國就真的無可挽回了。他心中是惱怒,卻還有理智。

  若如聞言,仿佛早料到是這個結果,亦沒有驚喜和委屈,只轉身便走。一眾侍女卻都慌了神色,竟愣了好一會兒才匆匆跟上。

  畫扇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偷偷地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葉嬪,只見她也是如釋重負的神色。她果然是真心愛著南王的,即便對他有多少怨,對她有多少恨,在最後的關頭還是選擇和她合作,為了南王的大計和她合作。

  這樣的女子,雖然知道她恨不得她死,自己卻討厭她不起來呢。

  這一局,又是她勝了。

  如今的若如,是在不能興風作浪了吧。若是當年母親有她一絲的心機,或許今日的境況將大大的不同吧?不禁心底苦笑。

  可是她,也實在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呢。好累,心好累。

  只是一想起,母親的仇,姑姑的仇都將得報,還是痛快。

  忍不住臉上漾開一絲笑。眼神掠過皇帝,唇邊的笑卻凝固了。

  終於,連宸祈轉過身來看住她,眼眸中的光芒複雜難懂,唇邊卻是沒有一絲溫暖。她呆呆地望住他,那漆黑的眸子如漩渦一般,她在裡面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她什麼都看不到!

  皇后一走,跟隨而去的人有一大幫,如今殿裡只餘寥寥數人,更加顯得幽靜無聲。唯有風吹動窗框發出的「吱呀呀」聲,短短長長,一聲一聲劃破這寂靜。

  隨即,她了然了。

  他果然是聰明的,一切都了然於心,幽禁皇后不過是要煞住皇后的氣焰,將麗太后之死的責任悄然推卸。

  終於,皇帝開口:「雲氏……廢為庶人,幽閉虛英觀。」虛英觀居於後宮之北,傳說當年高祖皇帝破宮之時,便將前朝皇帝皇后幽禁與此。

  她看住連宸祈,雙眸如星,居然是平靜的。這樣的眼神,卻看得連宗祈心中發寒,惱怒道:「還不拉下去!」吳意子這才朝身後的兩名內侍使了個眼色,怯怯地上前來,要拉了畫扇下去。

  皇上今次是動真格兒的了,還沒見過他對雲嬪發過這樣的火呢。吳意子心中嘀咕。

  她淡淡一笑:「免了,我自己會走。」

  便站起身來,青絲從身後一瀉而下,長長地披在白色的衣裙上,如海藻一般的濃密,微微捲曲的弧度都是那麼美好。一雙平金繡花的鞋子在一旁,她卻沒有去穿,只赤足踏到冰涼似水的地面上,不顧而去。

  營帳中,連煜華手中捏著京中密探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密函,眉頭肇成了一座小山。雲畫扇,雲畫扇……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雲畫扇,雲若如……

  她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信中有月眉的猜度,更加肯定了他的疑惑。她必定有什麼秘密瞞住了他!只是,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女子。她竟會去找素兒幫忙——她知道素兒恨她入骨,卻還會找上她!心思之密不容小覷。若她真有什麼事情瞞住了他,怕不是小事。

  還有連宸祈,到底存的什麼心思,囚禁了皇后,卻又貶了雲嬪。他瞧了瞧隨密函來的皇帝的旨意,斥責雲嬪素行不良,當日害得王才人小產,又教唆公主出宮——這些罪名,不都是當日皇帝自個兒千方百計為她洗脫了嗎?如今又舊事重提,免未太過於奇怪。

  沉吟了一會,便喚來徐路交代了一番。徐路得命匆匆去了。

  或許,他真的嗅出了什麼。他必須要知己知彼,否則將來是怎麼死的,自個兒都不知道,那可不冤枉。他連煌華可不是傻子,不做這等傻事。

  「雲畫扇……」嘴中默念這個名字,狹長的雙眼如狐狸一般危險。

  天色己晚,林遠仍然是連夜趕路,務求在天亮之前趕到前線。身後的將士手持火把,在夜色中照的那銀色的盔甲映襯了通紅的顏色,一彎新月在樹梢,已經是初秋的季節,夜晚的風帶著些許的寒意,拂面而來。

  這荒無人煙之地,本就比京中要來得冷。才是初秋的季節,路邊的草木上竟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在月色下星光點點,竟似天上的繁星。

  然而林遠卻是沒有心思欣賞這塞外風光。

  他不信不過林佑禮,只是他終究不是大玥朝的子民,加上對華清的怨恨,將大軍交到他的手中,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說來倒也奇怪,一直打定主意不會為大玥朝做事的他,這一次卻瞞著自己,接了皇帝的任命?難道是因為公主?

  不遠處有一個光點移來,林遠眉頭一皺,更是快馬加鞭。不多久便聽見對方的馬蹄錚錚,來人不待下馬,便高喊了一聲:「侯爺!」

  林遠沉著地應了一聲,馬不停,來人急忙調轉馬頭跟隨上去:「侯爺,又有瘟疫了。」聞言林遠身子是猛然一歪,跟隨在身後的近侍不由驚叫了一聲,林遠本能地拉緊了韁繩,挺直了身子。聲音依然沉穩:「什麼症狀?」

  來人早備好了話,此時詳細道來:「昨兒個一早起,將士們便接二連三病倒了。起初只是低燒腹瀉,少將軍只說是吃壞東西,叫伙房仔細。沒想到到了今兒個正午,便是發高熱,藥石無效。疫症來勢洶洶,軍中已經病倒一大半了。」

  「又是蕪林國的巫術?」林遠只覺得頭皮發麻。這連煜華勾結蕪林國餘孽,利用起巫術不足為奇。

  「依臣看,並不是巫術。」溫順良仔細瞧了病症之後,轉身問林佑禮,「近幾日這兒可下過暴雨?」林佑禮點點頭:「連著下了好幾日,軍中的豬圈亦被衝垮了――叛軍那邊亦是。難道這瘟疫與這暴雨有關?」

  溫順良點點頭:「疫症來勢兇猛,一時之間怕是無法控制――好在叛軍亦未能倖免,看來這一戰是要拖上些時日了。」沒想到自己首次請纓隨軍,便遇上了疫症。真不知道是老天爺折騰他,還是要給他立功的機會呢。「為今之計,只有將已經患病的病患隔離,以藥石慢慢調理醫治,以免病情擴散。」

  林遠點點頭,歎道:「也只能如此了。」便囑咐林佑禮,立時在軍營之外尋一處人煙稀少的寬敞之地,設立病館。凡是患病的將士,均送至病館將養;又囑咐所有軍醫及其學徒,隨溫順良一道采藥煎制,細心照料不可怠慢。

  如此,疫情方才有了些微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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