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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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若如,為什麼連老天也要幫你?我費盡心機才勝得這一籌,你才離開皇宮,老天爺就要幫你!恨得握緊了拳,她蜷縮在床上忍不住咳嗽,越發的猛烈。 為什麼,她自出生便不得老天待見,到如今還是不得老天爺待見!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是雲若如一直在逼她,是麗妃一直在逼她…… 連老天,也是欺善怕惡之輩嗎? 她恨得不能呼吸,全身發抖不止,薄薄的紗錦裹在身上,如一個蠶蛹般,卻止不住她渾身的顫抖。那寒冷,是從心底發出的。 一陣暈眩感傳來,忍不住「哇」的一聲,方才喝下去的藥汁悉數吐了出來。 夜清宮。 「我要去!我就是要去!」若梨嘴一撇,耍賴地在榻上來回翻滾著。華清卻是一臉惱怒坐在了一邊,抿嘴不語。連錦年無奈地看著這兩個鬧小脾氣的女子,一時只覺得頭大。 這兩個,都這麼倔,一個比一個倔! 「梨兒,這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嬌弱女娃,怎麼能去戰場?」他賠著笑勸道,一邊小心地看著清兒的臉色。 「古有木蘭代父從軍上戰場,為何我連若梨就不可以?」若梨猛地坐起,眼裡噙著淚花,委屈地,「父皇你教過女兒騎馬射箭,您還誇我的箭術精准,若是上戰場殺敵,必是不輸男子的!」 連錦年啞然。 他是說過,亦不過是鼓勵之語罷了。忍不住拿眼去瞟華清,果然見她臉色更加難看。這下完了,可有的讓她訓的了!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退到一邊去。 「花木蘭代父從軍,可你要代什麼人從軍?」華清生氣地,「有定遠侯出戰,無須你操心了。乖乖地待在宮裡,哪兒都不許去!」 她還不知道她心裡那點小九九! 小順都去定遠侯府打探清楚了,最近她總往定遠侯府跑,就是為了見那個林佑禮,林遠在北疆收的那個義子! 那個林佑禮,她越想越不對勁,自從知道若梨的心思,她更是日日夜夜地在想,總覺得在哪兒見過的。後來終是讓她想起了。 便是那個男人!送上短劍的那個男人! 她猶記得那一年,她才十二歲,方才初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子,朝中已經開始有不少達官貴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她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又是皇后嫡出的女兒,那時候皇后家族在朝中勢力龐大,可以和連家抗衡的,若是娶了她,可以說是仕途無量。 那一年北方一個部落的首領來朝,父皇設了酒宴在前宮宣明殿宴請。她調皮,明明知道後宮女子是不可輕易去前頭的,只是仗著父皇的寵溺,偷偷地溜了進去。 前宮她並不是沒去過,只是這是第一次在沒有得到父皇的允許的情況下,擅自去了。雖然在後宮橫行慣了,什麼都不怕,卻莫名其妙地還是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平日裡她怎麼沒發現,這宣明殿的守衛竟是這樣森嚴呢! 不想給發現,逮回後宮去,她只能躲在了草叢之間,見機偷偷前行。聽說北方的蠻夷長得奇怪,不僅個個人高八尺,皮膚黝黑粗糙醜陋,輕輕一說話,都和拼命吼似的。她好奇,她想要看看這些北方來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到了大殿前的長廊下,她看四周一時無人,便大著膽子抓住欄杆攀緣而上。卻冷不丁,頭上傳來一個鐘鳴般的聲音:「你是什麼人!」簡直要把她的耳朵都震聾了。 她抬頭,只見是一張黝黑的臉,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滿是戒備,噌地便拔出了腰間的短劍。只是在見到她清麗的容顏的那一瞬間,那戒備霎時消失不見,閃動著奇妙的光芒。 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原來北方的蠻族還真是長成這個樣子呢。 自然,她被聞聲趕到的侍衛請進了宣明殿。她不怕,站在殿下仰著頭,望著殿上頭疼不已的父皇,笑靨如花。 「胡鬧!」父皇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堂堂大昭朝的公主,竟偷偷藏在廊子底下,差點被當做刺客!」唉,這個刁蠻任性的女兒,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教了!都怪他平日裡太寵她了,才在人前丟了臉。 華清不滿地撅嘴,正要反駁,卻聽見方才那把她當做刺客的男子,正笑眯眯地看著她,眼睛一刻都轉不開:「皇上,我想公主也只是一時好奇,就請皇上不要再追究了。我們在草原上就聽說,中原的女子都嬌柔如柔荑,和我們草原上的女子不同。今日見了皇上的容妃娘娘,心想果然是這樣。」終於把目光從華清身上移開,「晚上見到公主,才知道大昭朝之大,什麼樣的女子都有,既有容妃娘娘這樣的柔荑,也有公主這樣的韌草」。 帶著怪腔調的漢語,說得華清心底發笑,卻知道人家是好心在替她解圍,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可憐巴巴地,望著殿上哭笑不得的父皇。想來是方才那一番話說動了父皇,他無奈地揮揮手:「好了好了!來人,給公主賜座。」 這才又展露出笑靨,她偏過頭去,看了看那男子,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只見那男子眼中光亮閃爍,黑色的眼眸如旋渦一般。 她才發現,他長得並不是傳聞的那般粗獷醜陋,雖然黑了些,眉目卻是精細,若是和中原的男子一般白,想來也會是個美男子。 只是並未放在心上。 誰知道第二日,卻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阿繁克部落的首領褐赫,也便是昨夜那名男子,竟向父皇提親,要娶了她回草原上去做他的後,還獻上了阿繁克部落首領世代相傳的短劍,作為聘禮。 她自然是不願意的,那男子雖然長得好看,她並不討厭,只是卻也不喜歡,要她嫁給他,還要到北方草原那樣的荒涼地方去,她如何願意! 父皇母后亦是不答應,她從小便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寵著疼著,要把她送到草原上去受苦,可是比要了他們的江山還要不情願。 終是沒有應承這門婚事,褐赫亦沒有強求,卻是留下那柄短劍,率眾部下離開,回了他的草原。他說,自那夜在廊上,聽到她自由無拘束的笑聲,如小河奔流一般的清亮悅耳,看到她的笑,如天上的月一般皎潔無瑕,她眸底的光,如繁星一般的閃亮,這輩子,是再也不會忘記她了。留下短劍在她身邊,權作祈福保佑她平安之意,就似他在她身邊,保護著她一般。 那時華清年幼,亦因為本就不喜歡褐赫,便也沒在意。收下短劍,便讓海棠收了不知擺到哪裡去了。後來祈兒忽地要尋一把短劍,才想起這事,複又讓綠蘿找了出來。 後來,許多年後,她幾乎要忘記了這件事情,只似乎聽誰提起過,阿繁克部落被周邊其他部落所滅,他亦在戰場上自刎,當時心中只是暗了一下,掠過一絲不經意的哀愁。終算是相識過,終究是愛過她的男子。 只是再無其他。 現在想起來,他的模樣似乎已經在心底深處模糊作一團,若有似無如一陣輕煙。可是越想,越覺得他的模樣,和林佑禮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是大玥朝的公主,將士們上場殺敵,我代替皇兄去慰問,有何不可!」若梨依然不死心,彆扭地在榻上來回地翻來翻去,直把一床薄薄的錦被都裹在了自己身上。 華清沉了臉:「不許去就是不許去!」回頭對小順道,「找一小隊侍衛看著她,不許她踏出這皇宮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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