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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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太上皇仍然在位,敕封大將軍林遠為護國將軍,率十萬大軍趕赴北疆。戰事持續了整整六年,到去年年底,終是傳來了好消息。 為了嘉獎軍士,皇帝命京城府尹主持,在京城最熱鬧的街道擺下長達數十裡的酒宴戲臺,與百姓同慶。到了正午,林將軍率部將進城,皇帝更是親坐了九龍降傘,在城門口相迎。當時在現場的百姓,怕是一定不會忘記他們的皇帝是如何的威嚴,卻淡笑若梨;亦不會忘記他們的英雄們,是如何的威武,眼中光芒炯炯。 畫扇又是用紗巾遮了臉——只是這一次,要遮的是她絕色的容顏——站在了人群中,遠遠地看著。 那個眉目如花,笑若梨花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度翩翩,又有帝王之威嚴,如同正午最刺眼的陽光,灼傷了她的眼。這一次,許是那之前見他的最後一次,也是數月來,她唯一見到他的一次。 再見面時,一切就怕已經不同了吧? 步步算計,步步驚心。 她從不曾想過,在梨樹下與他相談的時候,不曾想過;在漫長的數個月中,幻想著他來拯救她的時候,亦不曾想過。他與她會有這樣的一日,每走一步,都要精心地設計。 瑞陽殿。 「臣林遠,參見皇上,參見太上皇,參見太后。」林遠唱畢,便要下跪行禮,連錦年急忙上前扶住,道:「林將軍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保得北疆平安,又有何道理要跪拜我們。」轉身對皇帝,皇帝領會,下旨道:「林將軍大功赫赫,封為定遠侯,賜免跪。」 林遠只是淡淡一笑,口中恭敬道:「臣領旨謝恩。」抬頭,卻看見殿上的笑靨如花的女子,顴骨上一朵海棠嬌豔欲滴。 清兒…… 能見到你這樣的笑容,便是戰死沙場,我亦是心甘情願。 連錦年敏銳地捕捉到林遠恍惚的目光,心中難免掠過一絲不悅。轉身回座,笑容卻愈發的燦爛:「甫一回京,便要林將軍先入宮複旨,倒有些不近人情了。吳意子,你親自走一趟林府,接了林夫人進宮。」 吳意子領旨下去。 林遠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家中還有妻子。 所謂的妻子。 連錦年這是在提醒他,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無人再能推翻了嗎?心中不禁苦笑。他多慮了,他並沒有想過要推翻什麼,能見到清兒這樣的笑容,便已經夠了。 複又想起一件事,便奏道:「臣有一事要稟明皇上。臣於北疆收養了一名義子,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取了名字喚作林佑禮。只是,還需要皇上……」 連宸祈眉頭微皺。 于北疆收養的孤兒?難道他就不怕是蠻荒之後,伺機混入京城來報仇的嗎? 見皇帝猶豫,林遠又道:「臣敢保證,此人絕無二心,絕不會做出有損我大玥朝的事情。」亦是個可憐的孩子,相信在他的調教下,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見林遠這樣說,皇帝自然也不好再推託,笑道:「朕信得過將軍。」 「皇上有旨,賜宴春華殿!」內侍尖銳的嗓子,穿透大殿,在這個空曠的殿中,不斷地來回蕩漾。 春華殿。 皇帝賜宴定遠侯,旁的閒人是不得上席的,只有皇帝、太上皇、太后、皇后、定遠侯夫人潘氏,以及被人遺忘了許久的、居住在側宮的御醫杭逸風坐在席上。便是嬌寵不已的雲陽公主,亦只能在一旁坐了。 自然是有些不高興。不過母后雖疼她,卻是不許她壞了尊卑規矩的,平日裡和皇兄打打鬧鬧的自然不管,到了這種場合,卻是要恭順地陪在一邊。百無聊賴,又不能玩,便瞅了個空子,悄悄地溜出去了。 外頭的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冷戰。雖然是三月了,如今日近薄暮,還是寒意不減。貼身的侍女阿元見她出來,急忙抱了一條雪狐的披風給她披上。若梨卻是不耐煩地推了,蹦蹦跳跳地下了臺階。 春華殿外的梨花,已經開了好多了。她伸手去折了一枝,拿在手中把玩。許是才下過雨的緣故,青石鋪的小路有些滑溜溜的,若梨走路又不穩,一個不小心,腳下便打了滑。 完了,母后新給做的衣衫,定是要弄髒了。 若梨心中懊惱地想。 卻還來不及驚呼,便倒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便是一陣清爽的青草味道,夾雜著人體的溫度,傳進她的鼻中。 若梨抬眼,便有一張臉,黝黑,眉目如鋼,正冷然地盯著她。心中忽地一動,臉上便如六月的烈日一般灼熱起來。 「公主!」阿元驚呼著沖上來,一把推開男子,將若梨扶好,「你是什麼人,竟敢輕薄公主,不要命了不成!」要是太后知道公主被陌生的男子抱了,非打死她不可!她可不想年紀輕輕的,便死於非命。 男子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們,微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目光卻愈發的冷冽。她是公主,便是民間傳說的那個極得寵愛的公主,大玥朝唯一的公主嗎? 是她的女兒嗎? 那她長得,是不是和眼前的女子很像? 「為什麼不說話?」阿元見他沉默,以為是怕了,便越發的趾高氣揚起來。她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宮中的人,便是吳總管,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沒規矩的奴才,不知是哪個帶進宮的……」 「阿元!」若梨氣惱地,臉上的紅暈卻不知道是羞還是氣的,跺腳道,「你嚷嚷個什麼?」轉而對男子,臉上的紅又漾開了幾分。 奇怪,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樣快呢?為什麼身子,竟然像發燙了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她小心地,故作漫不經心。 他不答,只是挑眉,深深地看著她。那探尋的光芒,幾乎要將若梨融化了。 「公主問你話呢,怎麼不答?」阿元見若梨的樣子,以為她是動了怒,頓時氣焰低了不少。 「罷了……」被他看得心慌,若梨拉了阿元的手,回身邊走,「他不說便罷了,我又不是很想知道。」卻暗咬了銀牙,有些微的發惱。 「林佑禮。」他在身後,平靜地,「定遠侯之子,林佑禮。」 林佑禮…… 若梨轉身,漾起一個好看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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