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唐玉環記 | 上頁 下頁
八〇


  「免禮吧!」我無力地道。心口像被什麼壓著一般難受,沒有一點兒力氣,嘴唇乾的感覺像是要裂開了。

  太醫診了脈,說是著了風寒,只要好好休息便沒事了,開了方子交給小福子便回去了。

  頭異常沉重,身上燙得不行,卻還是覺得很冷。屋裡擺了三個火盆,銀炭的火苗裡發出劈嚦啪啦聲音,時而清脆時而低悶。我這一病,就像是興慶宮的天塌了一般。小翠她們忙得暈頭轉向的,小福子和小祿子在外面煎藥,濃郁的藥味隨著冰冷的空氣灌入屋內。昏昏沉沉的又睡著了。其實是害怕心裡失望,知道自己在盼著他來。卻又執著的不想差人去請。想保持自己的那一份獨特。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燈火通明。屋裡的三個火盆把整個房間照得通亮。一天沒有吃東西,這一覺醒來,肚子有點餓了。「翠兒,翠兒。」朝著門口喚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絲綢撕破一樣。

  門被一個重力推開,撞在牆上又彈了回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個身影已經把我籠罩,接著我便墜入一個懷裡。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他緊緊地摟著我。

  我搖搖頭:「玉環不想因為自己而打擾到皇上的國事。」聲音難聽的我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怎麼這麼嚴重?太醫來過沒有?藥喝了沒有?」他把手放在我的額上,試了試溫度,然後皺了皺眉。

  我點點頭:「可能是著了風寒吧,已經喝過藥了,只是現在有些餓了。」我帶著撒嬌的眼神看著他,回想起他喂我粥的情形,想讓他再寵我一次。

  「我讓他們給你準備吃的去。」說著便起身朝門外走去。看著那身影,突然覺得,做為一個女人,能有這樣一個男人來愛,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呀!

  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端著一碗粥了。輕輕地吹散上面的熱氣,一口一口地喂我。

  從次以後,李隆基每天晚上無論多晚都過來陪我,叮囑我吃藥。我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空中飄著細膩的雪花,落在蕭條的樹枝上、假山上和湖面上。爆竹聲劃破了寂靜。宮中喜慶洋洋,到處都貼著精緻的剪紙。

  又是一年過去了,時間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溜走了。隨著前朝不同的紛爭,我也一步步進入到楊玉環這個角色。

  春暖花開,枝頭上的鳥兒唱著清脆的報春歌,一副喜慶的畫面。

  「小姐,皇上遣人過來說,晚點才有空到興慶宮來。」小福子遠遠地走來,低聲說道。

  「今天朝中有重大事件嗎?」看來,今天又夠他累的了。

  「聽說是平盧節度使進宮面聖。」

  「安祿山?」我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聽說是什麼事了嗎?」

  「好像是說去年營州鬧蟲災,稻穀和小麥幾乎都被吃光了。安祿山在神明面前許願,若是他心術不正,對皇上藏有二心,便讓蟲子吃了他的心;反之則讓蟲鳥散去。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就有一群鳥從北方飛來,把那些蟲全都吃光了。」小福子繪聲繪色地說著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話,「看來,他對皇上果然是忠心不二呀!這神明都顯靈了。」

  我看了看他:「人心隔肚皮。」他們自然是不會知道安祿山將來的可惡行徑的。

  安祿山帶回來的倒也不算是什麼憂事,本想李隆基可以好好喘口氣了,誰知道前方又是禍事連連呀,似乎這天寶年間,總是沒有一個太平的時候。

  我心裡越來越不安,整日心煩意亂,時常走神,是因為那段歷史越來越近了嗎?坐在偏殿裡,拿著一塊絹繡著,想以此來撫平自己一團麻亂般的心緒,卻不料一個不留神,針深深地刺進肉裡。「啊!」一陣鑽心的疼,血從指尖冒了出來,血腥味迅速竄到鼻內,噁心地反胃。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小翠聽到我的呼聲,連忙過來抓住我的手問道。

  我笑笑:「沒什麼,只是一時不小心,做這些針線活哪有不被紮的理呀!」我收回手,放在嘴裡吸了兩下。

  小翠依著我坐下:「小姐,若是有心事,就別做這些活了,你是沒有什麼,皇上那我們可不好交待呀!」她把我手上的絹給收了回過。

  「知道了,知道了。」我拍拍她,真是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了。

  「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像個老媽子了,有你這樣一個事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主子,我能不像老媽子嗎?」這小丫頭倒先發制人了。

  連續數日陰雨綿綿,禦書房的奏摺又堆到一尺厚,李隆基連夜地批閱,偶爾我也陪著他一起坐在紅燭之下直到天明。

  雖已入春,但依然春寒料峭。我收了收雙臂,天色漸暗,卻仍不想進屋,知道他會來,想坐在這裡等他。果然不久,遠遠的看到高力士打著宮燈徐徐前來,一襲明黃的袍子在夜下更顯得扎眼。宮燈裡的紅燭被風吹得一顫一顫的,把他印在牆在的影子照得一會大一會小的。

  見我坐在外頭等著他,李隆基急步上來把我摟到懷裡。一股暖流竄過身體,突然有一種踏實感。

  「玉環,以後不許這樣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他一邊抱我進屋一邊責怪道。

  我莞爾一笑,沒有做答,喜歡他把自己捧在手心裡寵著的感覺。

  一轉眼,春末夏初。屋外的園子又是百花爭豔,萬紫千紅。看著這繁花似錦的園子,人也精神了不少。

  李白似乎依然在酒壺中度日,上次聽說李隆基因朝中之事找他,而他竟然在翰林院醉得不醒人事。我心裡隱隱擔心起來,若是如此下去,他必然走不出歷史的結局。可我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一切都只能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

  大半個月過去,外面細雨綿綿。我站在窗前,透過窗格看到園子裡的葉子都被雨水打得通綠。李隆基黑著臉,剛跨進殿就把桌上的白玉杯摔在青石板上。

  「皇上,這是怎麼了?」讓人掃了地上的碎片,輕聲問道。

  「朕今天召見李白,誰知他竟然在呼呼大睡,把力士擱在一旁不說,還不顧朕和朝中上下文武百官,你說……他……」看他的樣子,是真的生氣了,「如此目中無人,難怪李林甫他們對他不滿。」

  我心裡顫了顫,站在他的身後輕輕為他捏著背,笑道:「皇上若不怪罪玉環參政,那便聽玉環幾句婦人之見可好?」我不忍心,終是不忍心。

  李隆基扭過頭看了看我:「不怪,你說便是。」

  我笑著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皇上,李白乃是一個有才之人,相信皇上當初也是看中他這點,才會召他入宮的。只是像他們這種滿腹經綸、吟詩作對的文人,性情上難免有些不拘小節。皇上其實大可不必在意這些,倒是宮中流言一向不少,空穴來風也是常見之事。」

  「玉環,你知道朕是一個惜才之人,可是也不容許像李白那樣目中無人,這事若傳了出去,朕將來如何以示天下?」李隆基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消減了火氣。

  「可是,皇上,畢竟這朝中人心難測,其中不乏一些好事分子呀……」

  「玉環,夠了,朕自然能夠分辨事非,朕不想因為他而和你之間不愉快。」李隆基打斷我的話,正色道。

  我咬住嘴,硬生生把剛到嘴邊的話給吞了下去。我知道,一切不是我能主宰的。

  秋末冬至,時間似離弦的箭一樣快地流走了。坐在偏殿內和小翠紫蘭一群人圍在一起閒聊著。屋外的寒風刮得曆害,可以聽見風穿過樹枝時磨擦發出的呼呼聲。掛在屋簷下的宮燈來回晃著,時不時地敲在樑柱上發出悶響。

  「今兒這風可真大。」我看著窗外一片陰暗道。

  「是呀,怕是又要下雪了吧。這幾日越發的冷了,手腳都被凍僵了。」汀蘭搓著手道。

  果然如汀蘭所說,沒過兩日,便是大雪紛飛,若大的園子裡沒有了一絲的生機。皚皚的白雪落在房頂上,樹枝上,一片望去,乾淨得讓人不忍心踏上一腳。伸手出去,白色的瓊花便落在手掌上,瞬間被手掌的溫度化為一灘清水,不帶任何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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