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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是。」春蓮慌張的收拾好,低頭退了出去。

  「喜福在哪裡?我要見她。」不安感襲上心頭,我死死抓住他的手要求。

  「你不要急,我去叫她。」 他幽然歎道,說完起身而去。

  我見他痛快的答應,不禁長籲口氣,暗笑自己瞎緊張,閉目養神了大約一柱香時間,喜福進來,躬身道:「格格,貝勒爺讓我服侍您用藥。」

  「我自己來吧!」我笑著想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卻瞥見她露在袖外的手腕上一條清晰的紅痕。心重重地一跳,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我反手把她的衣袖向上拉去。

  喜福一聲驚叫,抽手後退,慌亂中一碗藥全扣在了地上。

  我望望地上的碎碗,冷靜的看她抖著手拂平衣袖,才恨聲道:「是誰幹的?」

  雖然剛才只翻起衣袖一角,但她胳臂上縱橫交錯的青紫傷痕就如刻在了我心裡,想抹也抹不掉。那明顯是被人用皮鞭抽打的痕跡,一條胳臂已經如此,那她身上呢?是誰這麼狠心?對一個丫鬟竟下如此毒手。

  喜福拼命搖頭:「沒有,格格,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這是不小心就能解釋的傷嗎?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傷了你?」

  「格格……」喜福只是抽泣:「奴婢本是……低賤之身,當不起……格格這樣的。」

  我只覺心中有火,像是把眼前所見全都點燃了般。什麼低賤、奴才,又是這些讓我聽了就厭的話。似乎在這世上只要有人比你強權,你就要任人宰割,連反抗都是大逆不道。

  「沒有任何人是低賤的,人生而平等,你明不明白?」我激動的向她大吼,感覺好像把這些年壓在心頭的巨石也一併喊了出來。

  被康熙一語指婚的我、無奈遠嫁的六公主、胤禩和胤禟的眼淚、如瘋如狂的太子、失去天真的胤祥,這些年的事樁樁件件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晃過。

  我和他們的無奈到底源於什麼?因為總有一個人比別人更有權力,所以他就可以若無其事的主宰別人的命運。

  喜福被我吼得怔住,微微抬頭,用紅腫的雙眼詫異的望著我。

  我深吸口氣,壓下滿腔的怒氣,決定先把喜福被打的事情調查清楚:「喜福,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幹的?」我儘量輕聲細語的哄騙,也不知道現在誰才是哪個需要被哄、被安慰的人,我可是病號,怎麼說也得優待呀!

  「格格,奴婢這點傷不算什麼,奴婢只想求格格一件事,求格格讓貝勒爺放了那日當值的幾個姐妹吧!」喜福突然跪倒,不停的磕頭哀求。

  我聽後一怔,又忙揮手示意:「你站起來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麼了?什麼當值?」

  喜福哭著站起來道:「就是格格您那日早產時,在廳外當值的幾位姐妹。」

  「他們被關起來了?被誰關的?」心裡已經隱隱的明白,可話還是問出了口。

  「是我關的。」胤禩的聲音傳來,仿佛在對我下最後的判決。我抬頭望去,他長身玉立于門邊,又恢復了往昔的瀟灑,隻眼裡還透出疲倦。在他身後跟著個嬤嬤,懷裡抱著一個用錦被包裹的孩子。

  「咚!」的一聲,喜福與其說是跪,不如說是癱倒在地,蜷縮著瑟瑟發抖。

  胤禩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從嬤嬤手裡接過孩子,走到我身邊笑道:「瑤兒,你看,這是咱們的兒子。」

  一雙黑白分明、骨碌亂轉的眼睛映入我的眼簾,小傢伙被包在錦被裡,好奇的向我張望。他即不哭也不鬧,只是不停的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四處看著。

  「他很乖,很少哭鬧。」 胤禩邊說邊溫柔的把手放在孩子的臉蛋上輕撫。

  我本能的伸手想去抱孩子,眼角卻瞥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喜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克制著收回:「你為什麼把他們關起來?」

  胤禩抬頭望向我,全無意外之色,反而透著了然,在他目光下本來理直氣壯的我忽然矮了半截,好像做錯事的是我一樣。他轉身示意同來的嬤嬤離開後,才平靜的道:「這些奴才未克盡職守,對你保護不利,原是該罰的。」

  「你明知道這根本不關他們的事。」我煩躁的說,每次太子在我面前失常都讓人意外,好像他全部的痛苦只能對我發洩似的。

  「我只知道我不過是出了趟府,一回來這些該死的奴才就告訴我,你不但摔交動了胎氣,而且還早產。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胤禩幽幽的望著我,接著把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喜福,眼中厲光一閃:「他們全都該死,所有傷害你的人都該死。」

  「你……」我瞠目結舌,第一次看到素來溫柔的胤禩冷酷的一面。平常對下人輕聲細語,重話都很少說的他,居然也會狠心把喜福折磨成這樣,甚至還有那些被關押的人。而且這些被他洩恨的人只不過是替罪羊,他真正恨的是……

  胤禩眨了下眼後,神色恢復正常,仿佛剛才的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溫言道:「好了,現在既然你沒事,就讓他們承你的情,都放出來就是。」說著對地上的喜福道:「你去傳話,就說福晉的意思,把關的人全放了。還有告訴他們少說話多做事,你也一樣,知道嗎?」

  喜福唯唯諾諾的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了些謝恩的話,便起身向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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