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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見她睜開了眼,驚呼道:「夕顏,你醒了。」

  一邊的御醫忙上前查看,過了許久才向皇帝稟報,「娘娘已無大礙,只需喝點姜湯去去寒即可。」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又讓夏至將夕顏重新放倒在床上,上前低頭凝視著她。

  「我這是怎麼了?」夕顏開口,嗓音確實嘶啞不堪,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御醫說你是染了風寒,又受了驚嚇,所以才會昏睡不醒,」皇帝一手撐在夕顏枕邊,一手撫上她的臉頰。

  皇帝的指尖冰冷,接觸到夕顏因低燒而微微發紅的臉頰,讓她舒服的輕歎一聲。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輕輕貼在自己臉上,轉頭看向皇帝不滿血絲的雙眼。「我睡了很久嗎?」

  「整整一天了,」皇帝將身子伏了下來,趴在她身側。面對著她。

  「方才我仿佛聽到御醫說什麼不易生產?」夕顏側頭看他,「告訴我。什麼事?」

  皇帝地手摟上她的腰側,將她緊緊抱與身前,臉埋在她肩頭說道:「夕顏,你有了身孕。」

  「真的嗎?」夕顏高興地一把拉開他的手坐了起來,繼而又因為眩暈倒了下去。皇帝一臉緊張地抱住她。「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夕顏笑著搖搖頭,拉住皇帝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

  皇帝臉上地線條卻依然冷峻,薄唇抿成一線,放在夕顏小腹上的手也拳了起來,他緊抿了唇,伸手摟住夕顏。「可是我不想要。」

  「什麼?」夕顏經意的盯著他,聲音不由的尖銳起來,「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想要?」

  「御醫說。上次小產,你的身子還沒恢復。加上原本就有的心疾。對生產很不利,到時候恐怕會危急性命。」皇帝的手倏的收緊。將夕顏控在懷中,「我寧可不要孩子,也不要你有事。」

  夕顏伸手撫上他的臉龐,溫柔地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皇帝沉吟著不語,卻突然坐起身,冷然道:「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

  「為什麼?」夕顏亦坐起來,「為什麼不行?」

  皇帝不語,看她一眼便站起了身,臉上籠上一層森冷,「明日我便讓御醫送藥來。」

  「不,」夕顏尖叫,待要掙扎著起來拉住皇帝地手,卻被他輕輕掙脫,繼而一個轉身離開了夕顏的窗前。

  他沒有回頭,直直地向門口走去,夏至跟在他身後一步一回頭地看著夕顏。

  夕顏呆呆的跪坐在床上,一時氣悶,胸口隱隱作痛,她緊緊攢著自己地衣襟,看著皇帝遠去的身影,只覺得那身影越來越模糊,終於一片黑暗向她襲來,她向床上倒了下去。

  待她重新轉醒,已是日上三竿,難得的晴好天氣,夕顏卻只窩在床上不想動。

  門栓「嘩啦」一響,有人端了託盤進來,走到桌邊將託盤放下便立刻回身出去,看那架勢似乎是一刻也不願在屋裡多呆。

  夕顏苦笑了下,這回可真是被打入冷宮了。

  她掙扎著起身,簡單梳洗了下,來到桌邊,看到託盤中除了三四樣小菜之外,還有一碗濃黑的湯藥。

  她冷笑了聲,端起那晚湯藥,不曾多看一眼,用盡力氣往地上一摜,「」的一聲,青花瓷碗落在青磚地上,摔了個粉碎,濃重的湯汁四濺,將邊上白色的長毛地毯濺的污濁不堪。

  「咣」的一聲,門被用力打開,夏至沖了進來,「主子,怎麼了?」夕顏向她笑笑,「沒事,砸了個碗而已。」

  夏至瞧了眼地上的碎片,默默的點頭,又躬身退了出去。

  望著桌上的飯菜,夕顏一時沒了胃口,轉身重又在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聽到有人進了門,見到滿地的狼藉,腳步頓了頓,又見到飯菜未動,也不多語,端了託盤便走,一會便有人將地上的碎碗收拾乾淨。

  夕顏閉著眼,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夕顏對送進來的膳食瞧也不瞧,那每天送來的湯藥,就被她連藥帶碗一起扔進了萬寶湖,聽到那只細瓷碗掉下湖中發出的「咕咚」一聲,她的心裡莫名的一陣爽快。

  她長時間的昏睡在床,每天只抬眼看著窗外的晨昏變化,整個人越發憔悴消瘦,心裡也越來越寒,每天總是做許多許多的夢。

  她常常夢到睿文,坐在她身邊望著她,離的那麼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卻又那麼遠,遠的讓她覺得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睿文,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她掙扎著,想要上前跟他說話,卻被他輕輕掙脫,他不說話,只用一雙清明的大眼看著她,那眼中有哀傷,有不舍,更多的卻是憐憫。

  她不要被他憐憫,她想上前拉住睿文,可是每次她伸出的手總是被另一雙手緊緊握住,無法掙脫。

  「夕顏,你快點醒過來。」

  「主子,你醒醒啊,主子。」

  耳邊總是圍繞著類似的聲音,待認真的去聽時,卻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耳邊似乎有呼嘯的風聲,夕顏環顧四周,發現她竟然站在一處陡峭的懸崖上,向下便是漆黑無盡的深谷。

  她嚇的縮回身體,回頭去看,發現身後居然站著耶律齊。

  她驚叫著,「不要過來,」邊驚恐的向後退去,她不要再被帶去北辰國,她不要離開。

  耶律齊的臉孔在刹那間變的猙獰恐怖,突然向她沖來,她嚇的往後一步,腳一滑,落入無盡深淵。

  「不……」夕顏一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尖叫一聲,突然睜開了眼睛。

  卻原來只是個夢。

  滿室陽光。

  四月的微風靜靜吹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輕拂著床邊的紗幔。

  夕顏看著床頂淡緋色紗帳出神,感覺到左手有不尋常的重量,微微偏過頭去。黑色絲緞般的長髮傾瀉在象牙白的錦被上,愈顯濃墨。

  微微皺起的劍眉,高挺的鼻樑,以及輕輕抿起的唇角,讓夕顏心中一振,他竟這麼趴在床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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