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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奴婢給柔妃娘娘請安,」蘭諾向夕顏福了福,指著榻上的衣裳道:「皇后娘娘派奴婢給柔妃娘娘送衣裳來。」

  「蘭諾,為何跟我這麼見外?你過的好嗎?」夕顏拉了她的手在榻上坐下,上下打量著她,「好像胖了些了,皇后娘娘待你好麼?」

  蘭諾點點頭,「娘娘待我很好,只是我時常會想起我們之前在長寧宮時的情景。」

  夕顏聽了她的話,也悵然點頭,「我也會時常想起。」

  「顏姐姐,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你和桃葉妹妹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否則大家那麼好的姐妹,怎麼會弄到現在這步田地呢?」蘭諾拉著夕顏的手,神情黯然。

  夕顏拍拍她的手,「蘭諾,你一直在皇后娘娘身邊,很多事該比我看的透才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並非我本意。」

  「唉,我明白,」蘭諾歎了口氣,無奈的搖頭。「我還得給娘娘覆命去,不可耽擱了。」

  夕顏跟著蘭諾起身,隨她走了兩步。

  蘭諾像想起了什麼。回身指著榻上的衣裳道:「這衣裳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制衣坊新趕出來的,囑咐著讓顏姐姐在除夕宴上穿。」

  夕顏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語調卻充滿了無奈。

  蘭諾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那奴婢告退了。」

  夕顏望著她離開地背影,在心底重重的歎了口氣,連蘭諾都變了。那些她記憶中快樂單純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回身見夏至已經將衣裳拎了起來,口中還在驚歎著,「這衣裳好華麗啊,真漂亮。」

  夕顏順著她地視線打量那件華麗的衣裳,海棠紅地對襟上衣繡了精緻的聯珠花鳥紋,寬大的衣袖,長幅的繡了寬邊的下擺。

  夏至一邊將託盤裡地衣裳拿出來,一邊連聲驚歎,「主子。這些衣服都好華麗啊,將奴婢的眼都閃花了,」淡紫色的披帛、青蓮色雲錦抹胸和羅紗曳地長裙。裙上還訂了許多細小的珍珠。

  夕顏看著這麼多衣裳就蹙了眉,如此精美高貴的衣裳。不知皇后送來給她到底是何用意。就算是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也稍嫌華麗了一些。

  「哦。對了,主子,這是讓您在除夕宴上穿的呢,」夏至放下衣服,一拍手興奮的叫了起來。

  「怎麼了,又這麼大驚小怪的,」夕顏轉了身,回到坐到書桌邊,展開桌上正練字地紙。

  「主子,是除夕宴呢,您忘了宮裡那條不成文的規矩了?」夏至湊到桌邊,看夕顏猶自氣定神閑的寫字,不由惱了起來,「天氣冷著呢,主子光顧著寫字,小心手凍著。」夕顏笑著擱下筆,輕刮了下她地鼻子,「那就勞煩我們的好夏至幫我取個炭盆過來烤烤火。」

  「主子,」夏至輕跺了下腳,不依不饒,「皇后娘娘一片好心,給主子送來這麼漂亮地衣裳,您倒好,自己卻一點都不上心,讓人巴巴在那兒著急。」

  夕顏拈起自己寫地字,吹幹了墨蹟,對夏至道:「還有幾天呢,不急,到時候我自有打算。」

  「真的啊,」夏至又不氣了,莞爾一笑,「奴婢這就給主子端炭盆進來。」

  看著夏至歡喜地樣子,夕顏也從心底淡淡的笑了,有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自從惠兒過世,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也許這便是皇帝不願意來她這兒的原因吧,沒有一個皇帝願意對著一個總苦著臉的妃子。夕顏取過椅上的棉襖披著,踱至妝台前,鏡中的人肌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容色如雪,唇亦如雪,冰清玉潤,在如墨黑髮的陰沉下,卻一絲血色也無,夕顏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思量著除夕那夜或許該上個稍許濃豔的妝容。

  到了除夕宴來臨的時候,夕顏也未按原來的心思化濃妝,只細細描畫了眉眼,將唇色染成緋紅,淡淡的如日出的雲霞。

  她在皇后的授意下,在晚宴開始的時候才進入天禧殿,在席側一處掛了竹簾的地方坐下,看著面前的古琴發呆。

  簾外觥籌交錯,沒有嘈雜的人聲,卻聽著熱鬧無比,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卻聽到皇后朗聲道:「今日是除夕盛宴,本宮特意安排了一個曲子,恭賀我大曜國旗開得勝,榮耀萬年。她聽到皇帝輕輕笑了,清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是麼,那定要洗耳恭聽,方不負了皇后的一番美意。」

  聽到皇帝的話,夕顏的心中有一絲退卻,不知為何心裡害怕了起來,她垂在身前的雙手緊緊交握,碰到了指上帶著的那枚戒指。

  微微轉動戒指,她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平緩下來,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想念皇帝,想念他的懷抱,也想念他說過的話。

  他對她的承諾,每一句都在一點點實現,而她呢,惠兒的逝去讓她傷透了心,也讓她忽略了愷辰心裡的感受。

  她深吸口氣,將手放上古琴,輕攏慢拈,清越琴音流瀉而出。

  泠泠琴聲。宛如高山流水,疑是雨落天際,隱約糾纏在離人的耳鬢髮梢。像飄散不去的合歡香,一絲絲竄入人的五官。

  稍頓。一抹複一挑,刹那間,嚶嚀花語,呢喃鶯啼,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輾轉嫵媚。

  簾外已經沒有了聲息,廣闊地天禧殿堂內,只聞得繞梁的琴聲,琴聲華然,繁花似錦。

  一曲終了,簾外仍是寂靜無聲,過了許久便聽到皇帝急切的聲音,「撫琴者何人?」

  夕顏起身,整了整自己地衣衫。掀簾走了出去。

  方一踏出簾外,殿內便一陣騷動,夕顏拂了拂紫色披帛。提起那綴了珍珠的羅紗長裙行至殿前,在皇帝面前跪下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萬歲萬萬歲。」

  「愛妃請起。」夕顏聽到皇帝地聲音後起身,披在身後的頭髮有幾綹隨著她的動作滑到了身前。她伸手輕輕拂到身後。

  「娘娘的琴藝高超,一曲春江花月,當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坐在左手邊的欣良媛與身邊地珞貴人對望一眼,開口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夕顏也不言語,只微微帶著淡笑,望著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一襲湖藍的冕服,將他的膚色襯的愈加蒼白,他似乎瘦了許多,臉上的五官更顯分明,俊朗的氣息中又添了一些沉穩,夕顏的臉倏的紅了,她覺得自己地心跳又快起來,便微微垂下眼簾,盯著他面前的案桌看。

  皇帝望著殿前婷婷而立的夕顏,良久都捨不得轉開雙眼,「愛妃親身獻上一曲以助雅興,確實該賞,傳旨,賞柔妃金絲琺瑯如意一對,白玉淨瓶一對。」「謝皇上,」夕顏忙又跪下謝恩,皇帝揮揮手,示意夕顏歸位。

  夕顏坐回自己地位子,看了眼皇帝,只見他自顧自的喝著宮婢斟上地酒,跟身邊地太后和皇后不時說著話,卻並不向她看一眼,一時心中有些失落。

  這時,有內侍來報,說是北伐大軍的信使來報。

  眾人止了喧鬧,等著信使進門,都在期待著大軍凱旋歸來地準確時辰。

  信使進殿,將大家都嚇了一跳,渾身上下,沾了血的鎧甲破敗不堪,他一進門,便「嗵」一聲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皇上,北伐大軍已凱旋歸來,正在城門外待命。」

  「這是好事啊,你哭什麼?」兵部侍郎石大人上前詢問。

  信使哭的伏在了地上,被內侍攙扶起來後,更是抽泣不已,聲音斷斷續續,「大軍,大軍在回歸途中,遭到……遭到殘餘倭奴的襲擊,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他。」

  他一連三個沈大人,將大家的心都不由的吊了起來,石大人更是一掌拍下,「沈大人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沈大人在混戰中受了……重傷,又急著趕路,所以……所以,在回程途中,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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