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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可所有的理智都抵不過下意識的反應,她可以死,但是絕不許她用自己選擇的方式死!

  江載初猛然驚醒過來,將長槍用力往後一撤,上前一步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用力擒住她的臉頰,咬牙切齒:「韓維桑,你既然已是我的,何時能夠定自己的生死了?!」

  他毫不顧忌的扯開她胸口的衣衫,幸而槍尖只刺進半寸模樣,只破了皮肉。他隨手將一個瓷瓶扔在維桑身上:「擦上藥。」

  瓷瓶從身上滾落到地上,維桑並不撿起來,只是掩好胸口,站在江載初面前:「你為何不殺我?江載初,我已準備好了。」

  他抿唇不言,陰翳滿布,眸色黑沉。

  她的笑容蒼白,卻很甜美,仿佛還在循循善誘:「留著我還有什麼用處?江載初,你……殺了我吧。」

  江載初轉過了眼神,漠然道:「你手中的劍雪呢?」

  「你——」維桑下意識看了那死去的族人,許是因為恐懼,聲音微啞,「你怎會知道——」

  「你當真以為,這三年時間,我只當你死了?只當蜀地孱弱無人麼?」江載初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脖頸,微涼的手指慢慢卡緊,「你要死,我攔不住你——可我會將劍雪中每一人,拉著去給你陪葬,這黃泉路,你也走得不那麼寂寞。」

  話音未落,並不見他手中如何動作,可他手中的長槍卻直直刺入那名已經死去的女子胸口,再一次狠狠貫穿——那具早就沒了知覺的身體,在這樣的巨力之下,一蓬鮮血洶湧而出,還帶著溫熱,濺在維桑臉上。

  「住手——」

  維桑被他卡著脖子,動彈不得,眼淚混雜著鮮血,一滴滴滾落下來,落在江載初的手背,柔軟而灼熱,他就這麼怔了怔,鬆開了手。

  維桑後退了兩步,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他面前示弱。

  可是,阿爹,大哥,阿嫂……你們看到了麼?我想軟弱一回的時候,我想死的時候,卻還是不行啊……

  倉皇之間,她無法像往常那樣克己自持,抽噎著轉過身,像是個孩子一般蹲下,用力抱住了自己雙膝。

  這個徒勞而虛幻的懷抱,令她想起那時阿嫂抱著自己,自己又抱著阿莊……

  她無聲的咬住唇,眼淚滾落下來,仿佛永遠也流不盡似的。

  呵,若是流盡了淚,身上的血也一併流盡,或許便能見到你們了呢。

  維桑爬到那死去的族人身邊,極緩極緩的伸出手,合上了她尚未閉上的眼睛,然後扶著那杆槍,用力的拔起來。

  她的身體又是抽動一下,姿勢僵直,再也不會動了。

  維桑捧著那杆槍,複又膝行向前,跪在江載初腳邊。

  他唇角噙著冷笑,看著她一舉一動,淡淡道:「哭夠了?」

  拔出那杆槍時,她已不再哭。維桑驀然回望他,眼神重新變得清晰而堅定,只是聲音中透著那麼一絲茫然:「你看,每次我想放棄的時候……你們,你們都逼著我往前走。」她閉了閉眼睛,輕笑,「我只能,這樣往前走。」

  江載初的指節不自覺的握緊,眸中的黑色旋渦仿佛要將她吞噬其中:「你們?」

  是啊,你們……阿爹,大哥,阿嫂,還有你……她微微笑了笑,「你們。」

  許是這笑太刺眼,江載初轉開了目光,只沉聲道:「跟我下山。」

  足足走到入夜才下山。

  官道邊,烏金駒正打著響鼻,不耐的轉圈。

  驀然間見到主人,駿馬歡快的蹦近,蹭著江載初的身子不願再離開。

  江載初將長槍縛在馬上,翻身上馬,又將手伸出。

  維桑站著未動,低聲問:「我的族人呢?」

  「你還活著,他們死不了。」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她半仰著頭,那只手平伸著,修長有力。她定定神,終於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一股大力將自己卷起來,下一瞬間,自己已經坐在了他的身前,烏金駒歡鳴一聲,撒開四蹄,往前躍去。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雖是夏夜,卻也覺得有些寒意。

  背後的胸膛雖然寬闊溫熱,維桑卻絕不敢往後靠,微微挺直著背,顛簸之中,覺得這姿勢異常難受。只是維桑不斷的往前挪移時,並未注意到身後那人刻意在貼近,而身後有意拖長的笑聲,似乎是貼著胸膛傳來的。

  等到她反應過來,腰便已經被卡住,就在烏金駒飛奔之時,身子從前往後掉了個。維桑面對江載初坐著,雙腿分開在他的腰側。

  因為胸口被用力扯了一下,痛得維桑倒吸了口冷氣,眼冒金星。她看著他驀然間靠近的眉眼,忽然覺得不妥。

  江載初單手持著馬韁,另一隻手探入她的裙下,用力一扯。

  「你做什麼?」維桑只覺得腿下一涼,下意識反手去阻止。

  他的動作遠比她快,嗤的一聲從她裙子上撕下一長條布料,將她雙手反綁在身後,順勢扶著她的腰背,不讓她往後倒下:「不做什麼,只是本將軍覺得,深夜行路,太過無趣了。」

  ……

  淚水無聲從兩頰滑落,她或許已經將半邊星空數完了。

  許是行了五十裡,又或是百里,等到他慢慢放緩馬速時,終於勻出了一絲力去看懷裡的少女。她的纖腰還在自己的手裡,仿佛再多來一次便會折斷。

  她的鬢髮濕濕地貼在臉頰上,還睜著眼睛,有些茫然的盯著自己身後的夜空,只是呼吸輕弱,密密如篩的睫毛正微微顫抖,就這樣隱忍地承受下剛才的一切。

  他還在她體內,終於覺得盡興,伸手將她手上的繩子解了,看著她慢慢撐起自己,然後收回了渙散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江載初慢條斯理的俯下身,仿佛還是沒有過癮,要親手拿著利刃,再活生生的剜出血淋淋的肉來,在她耳邊輕輕開口:

  「郡主,當年明媒正娶、洞房花燭你不要,如今便只配這野外馬上的苟合。」

  那些字句分明傳進了維桑耳中,可一個個組合起來,她又有些不明白……眼前的年輕男人,還是那時的模樣,秀挺的鼻,薄削的唇,以及清雋微微凹下的臉頰,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為何變得如此陌生?

  呵,她記起來,是她先變的,她先騙了他……

  若是時光可以回溯,世事可以倒卷,她寧願,那時杏林春暖,她與他只是擦肩而過,不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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