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尋找前世之旅 | 上頁 下頁
一四一


  「摩訶至那國,那可是很遠的地方。」他看著我隨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也沒答腔。

  「對了,你就是上次那個穿著男裝的女孩子吧。」他好像忽然想了起來,唇邊揚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怎麼,你也想成為加尼卡?」

  「是又怎樣。」我開始不耐煩了。

  「加尼卡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他輕輕一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過,等你成為加尼卡的那天,我不介意你來服侍我。」

  「那麼,大人恐怕是要等上很久了,本人愚鈍,學成時恐怕已經成了白髮老太婆,只怕到時大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我微笑著看著他道,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一定是被婆須蜜影響了。

  他盯著我,忽然笑起來,撤回了手,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別擔心,不用等到那麼久。」

  盛夏的恒河畔,空氣裡始終彌漫著灰灰白白的淡淡霧霾,特別是在那清晨曙光將露的當口,總有著一層若有似無的薄薄水氣。

  走在恒河邊,回想著那摩羅的話,我不禁搖了搖頭,看來古往今來,逛妓院的男人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東西,婆須蜜的命定之人到底在哪裡?雖然最近也見過不少她的客人,卻沒有發現一個額前有菱形標誌,唉,我又歎了一口氣,只有趕緊找出這個人,我才能完成任務,結束這恐怖的名妓培養計劃。

  看著眼前陽光照耀下的恒河水,忽然讓我想起了古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描寫恒河的文字。「她像風采迷人的美女,姍姍前行,白色的浪花是輕披在她身上的薄薄涼衫……汨汨的水聲悠揚入耳,好似她曼妙的嗓音,唱著醉人的歌曲。」在我輕輕念出來後,卻聽見身邊傳來了一聲很輕的笑聲。

  我立刻轉過身子,河邊的大樹下一位穿著灰色長袍的男子盤腿而坐,一頭亞麻色的長髮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正好遮住了他的容貌。

  「你笑什麼!」我根本沒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人,不禁有些惱怒。

  一陣清風夾雜著娑羅碎花飛來,輕輕吹亂了他的長髮,在長髮飛揚間,透過紛落的碎花,我看清了他的臉。

  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的容貌,

  明媚的陽光透過碧綠的枝條流瀉而下,傾瀉在他的臉上發上,他的容貌,從柔滑的長髮到細緻清秀的五官,還有略微顯得有些單薄的身材,由內及外,都流露出一股透明感與奇妙的深沉,沉靜得如沒有瑕疵的雪峰,你覺得很簡單但永遠想不透裡面所蘊藏的豐富。

  他依舊闔眼淺笑著,笑容在風中如同花朵在水中盛放一樣有點不真實。隨風似乎還帶著一陣奇異的淡極似無的微涼的蓮花香氣。

  人中丈夫,人中蓮花,分陀利華。

  「你到底笑什麼。」我愣了一會兒後又回過神來。

  「我笑,」他緩緩開口,聲音如青色的茶葉在盛著透明水中的杯中緩緩升騰,「你看到的只是淺薄的表像。」

  「淺薄的表像,好啊,那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我瞪了他一眼,他還是閉著眼睛,細長的睫毛密密地煽動著。「還有,你最好看著我說話,這樣很不禮貌。」

  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看到的,至於看著你說話,我實在是做不到,因為——我是個瞎子。」

  瞎子?我微微一驚,又多看了他幾眼,這樣一個清逸出塵的人物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喧鬧起來,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卻看見河邊的石臺上搭起了高高的柴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人們在舉行葬禮。」那位瞎子先生低低說了一句。

  葬禮?我正詫異著,忽然從那邊飄來一股檀香的香味。

  「檀香木?看來這回舉行葬禮的是位婆羅門。」他的嘴角微微一揚。

  「既然是葬禮,他們怎麼一點也不難過,也聽不到一點哭聲。」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難過,為什麼要難過?」他淡淡一笑,「生命不是以生為始,以死而終,而是無窮無盡的一系列生命之中的一個環節,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業所決定的。死亡、葬禮只是意味著一種送別,將親人送入另一個輪回。」

  「可是不管怎麼樣,消失了就是消失了,這輩子就再也遇不上了,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離開就是離開了,下輩子誰知道能不能再遇的上呢,就算遇上,也許也只是擦肩而過。」我望著那些面色沉靜的人們說道。

  他只是微笑著,沒有再說話。

  「你來自何處?」過了一會,他忽然開口問道。

  我愣了一下,脫口道:「你看不見我,怎麼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伸手拂去了一片沾在他眉梢處的娑羅花瓣,笑道:「如果是本地人,是絕不會說出剛才的那段話的。」

  「我是從摩訶至那國來的,你呢,又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摩訶至那,」他的臉上似有一點動容,「我叫目蓮。」

  目蓮?果然人如其名,人如蓮花。

  「隱,」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讓我嚇了一大跳,正要回答,卻見遠處跑來一隻小狗,飛快地撲進了他的懷抱,親熱地在他衣服上蹭來蹭去。

  我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剛才,你是在叫這只狗嗎?」

  「是啊,它叫隱。是我取的名字。」他一邊回答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些餅,掰成小塊,喂著那只肮髒不堪、皮毛褪落的小狗。阿咧咧,我竟然和一隻小狗同名!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來,鬱悶得打算離開,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又低低響起,「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我的口齒似乎不靈活了。

  「小隱,原來你在這裡,快點回去吧。」婆須蜜身邊侍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真是可惡,早喊不喊,偏偏這個時候來找我。我趕緊望向目蓮。只見他神色依舊自若,只是嘴角抿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嗯,嗯,有人找我了,我先回去了。」我尷尬地開口道別。

  「知道了,」他嘴角的弧度更深,「隱。」

  「呵呵……」我乾笑幾聲,匆匆離開,在離開之前我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對岸那還在繼續進行的葬禮,

  火葬柴堆上空升起了輕煙,也許,真的就像他所說的,每一縷輕煙都是一個解脫了的靈魂,在脫離紅塵的時刻跳著最後的華美舞蹈,然後嫋嫋升入凡人不可見的天堂。

  南印度的舞者烏爾沃西前來吉祥天廟獻舞的日子很快到了,這晚,婆須蜜推去了一切的客人,帶著我早早就來到了位於曲女城東邊的吉祥天廟。廟不大,裡面熙熙攘攘朝拜天女的人卻絡繹不絕,跟著婆須蜜踱進廟門,望著天女像前層層障障的珠幕,我似乎聞到了一股很特別的香味,抬頭望去,月下,盛開著一叢一叢清雅的優缽羅花。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烏爾沃西來了!」抑制不住激動的人們紛紛朝前面擁去,透過人群的夾縫,我看見了前方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圓形的舞臺。

  隨著一陣梵樂響起,一位穿著鮮豔的金色紗麗的年輕女子風姿萬千地從台後舞了出來,手腕上、腳踝上的五彩鐲子隨著她的舞動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音,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貼著鑲著寶石的裝飾,瑤環佩飾閃亮奪目,腰肢渾圓靈動,深邃的大眼睛在呢喃的樂曲中牽引你的心跟隨她的舞步遊走。

  她隨心所欲的自由舞著,強烈而富有感染力的舞蹈節奏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未見聽過的,大家的心都隨著那節奏跳動,聽著這樣令人振奮的音樂,看著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舞蹈,讓人禁不住也想隨著那節拍熱舞直到自己力竭為止,靈魂深處的本能竟被這舞蹈輕而易舉地觸動,人們的情緒立即被煽動起來,直到一舞終了才想起來發出讚美之聲,紛紛將手上的竹竿輕輕扔在舞臺上。

  烏爾沃西微微笑著,讓人收起了那些竹竿,往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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