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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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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忽然說了一句:「不用怕。」 「我不怕,晴明也不要怕。」我接口道,晴明的眼中似乎飄過了一絲極淡的笑意,「我不會怕的。」 百鬼夜行,該是怎樣的場面?周圍一片鴉雀無聲,肅殺得沒有一絲生氣。今天的狀況,如果賀茂忠行、保憲和晴明他們一起出手,再加上我,恐怕也不是這麼多鬼怪的對手,更何況,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現在還只是個少年而已。 所以,唯今之計,只有一個字:避。雖然有些沒面子,卻是最安全的。 隨著黑雲般的妖氣逐漸接近,隱隱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聲音,雖然我也常與鬼怪打交道,但群鬼的嚎叫也難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透過車上的簾子,所見到的情形不由得令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從出生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猙獰的鬼怪。以前司音所教到過的日本鬼怪都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長長的舌頭上長著美女的臉,以此來誘惑男人,吞噬男人身體的怪物鬼一口。只剩下一堆白色骨頭,卻會用人皮來偽裝自己的骨女。頭在睡覺時會飛離身體,以到處嚇人為樂的飛頭蠻,據說被它附身的人在七天內會變成枯骨。吸取人精氣的恐怖妖怪飛緣魔,渾身長著上百隻火眼金睛似的鳥目的百目鳥鬼。只以人頭為生的人面蜘蛛身的絡新婦的周圍,盤旋著無數豔紅色的蜘蛛。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剪刀怪。還有猿臉蛙身,受情欲蠱惑的人所化成的山鬼…… 形形色色的鬼怪以最猙獰的面目示人,從結界外飄過,偶爾有幾個闖入結界,擦著牛車而過。眾人自是屏住呼吸,一點聲息也不敢發出。 一時間看見如此之多的鬼怪,我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呼吸急促,手心裡微微地沁出了汗。我看了看晴明,他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似乎外面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只希望這些妖怪們不要發現我們,早早離開。 忠行大人和保憲的結界似乎還是蠻有效的,在緊張的等待中,差不多已經大半的鬼怪從我們身邊過去了,就在我稍稍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牛車上的捲簾開始震動,居然被幾縷溜進來的黑色長髮掀了起來,我心裡一驚,望向晴明,他給了我一個不要發出聲音的眼神。 簾子被頭髮拉了起來,眼前的情景讓我心裡更是一驚,一個長髮飄飄的美女在簾子前晃動,容貌豔麗,只不過,她沒有身子,在月光下舞動的黑髮間埋藏著無數不同的人臉,唯一相似的,那些臉個個都是少女的臉,我心裡一驚,是發鬼。發鬼又名邪門姬,其面容美豔似醇酒,卻沒有身體,她的身體便是長長的頭髮,發間埋藏其吞食的人臉無數。發鬼只吃處女之臉,吞一個,便年輕一分。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似乎感到了我的存在。 晴明處驚不亂的臉上也掠過一絲詫異。 她們的長髮試探性地在我身邊飄動,幾縷髮絲擦過了我的臉和脖頸,髮絲像小刀一般在我脖頸滑過,又往下滑過我的手腕,滑過之處,赫然出現了淡淡血痕,猶如針紮,又好似萬蟻噬咬,疼痛難忍。我緊緊咬著下唇忍痛,明白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不然把其他的惡鬼吸引過來,這裡的人,恐怕今夜都難逃一劫。 只是這發鬼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了,剛閉上眼睛,忽然覺得有個身影迅速無聲地覆在了我的身上。 我詫異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晴明的臉,還不等我看仔細,他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我的腦袋輕輕摁入了他的懷裡。 一股湖面結冰的清香撲面而來,是令人安心的味道。在他的身下,發鬼的髮絲似乎沒有再觸碰到我,我清晰地聽見他平穩的心跳和有節奏的呼吸,絲毫沒有紊亂,他真的一點都不慌張,不過那麼酷的晴明做出這樣的舉動,真讓人吃驚呢,我的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絲小小的感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保憲的聲音從簾外傳來,「沙羅,晴明,你們倆沒事——」他的話忽然止住了,晴明連忙起身,我愕然地看著外面,簾子已經被卷起,保憲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你們沒事吧?」他立刻恢復了平靜。 「剛剛晴明是想保護我,因為有發鬼……」我意識到剛才我和晴明的姿勢似乎有些曖昧,連忙解釋道。 保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立刻笑了起來,道:「沒事就好。」 我看了看晴明道:「晴明,謝謝你。」 晴明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那是師父吩咐的事情,你不用謝我。」 保憲很快留意到了我的傷痕,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剛觸及我的傷口,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立刻縮回手去,道:「回府之後我會令人給你上藥。」他又側頭對晴明道,「晴明,請告訴我父親一聲沙羅沒事。」 晴明點了點頭,便下了車。 「痛嗎?沙羅?」他的眉輕輕一皺,「臉上也有傷痕呢。」 「我的親親小臉不會毀容吧。這樣的話,天底下可又要少了一個美人了。」我摸著臉喃喃道。如果毀了容,我一定要和那個什麼發鬼單挑,把她的人臉一個個都揪下來。保憲看著我,愣了愣,哈哈笑了起來。 「沙羅,你還真是有趣呢。」他用他的檜扇又敲了一下我的頭。 「有趣就有趣,打我幹嗎!」 「哦呵呵呵,習慣了。」 「有這種習慣嗎……」 賀茂忠行本來就十分喜歡晴明,這次百鬼夜行的虛驚過後,他對晴明更是刮目相看,開始將陰陽之道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晴明。在當時大家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晴明,後果真是不敢想像呢。 而我,則繼續進行著地獄式的宮廷禮節訓練。阿秋和典子的輪番上陣,終於使我的禮儀勉強能過關了,至於和歌,也能胡亂背一些。 離進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且一切似乎也很順利,忠行大人應了我的請求,特意托了人把我安排在佑姬的身邊做女房。這樣一來,對我完成任務會方便很多。 這天晚上,天氣悶熱,我披了一件單衣又偷偷出了房間,想去庭院裡透透氣,剛來到庭院,在荷花池邊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清朗的月光下,身穿白衣狩衣的安倍晴明正凝視著手中所拿的一張微微泛黃的紙張,臉色沉靜,仿佛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 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剛到他背後,他就立刻警覺地收起了紙,但我還是隱約看見了一行字:童子丸吾兒,母有一事,不得不言…… 童子丸?是誰? 「晴明,在看情信嗎?」我在他身邊坐下,笑著調侃道。 「不是。」他低低道。 「開玩笑啦,別生氣,不過我看那紙張好像挺舊了。」 他凝望著湖面,忽然緩緩道:「那是自然,因為那是我五歲時,母親離家時留給我的信。」 「你母親留給你的信?可是你母親不是白狐……」我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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