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娘親代替姨母出嫁,嫁給一個並不喜歡的人,是不得已。

  姨母將自己封閉在石屋中,這些年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也是不得已。人生總是在無數個不得已中上演一齣出悲歡離合。

  雲清霜無聲苦笑,心境卻漸漸平和。

  「你還想知道什麼?」月晨夕似有些疲累,撫額道。

  雲清霜躊躇片刻,「司徒寒還有一個女兒?」

  月晨夕阻斷她的話,「司徒盈是吧?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雲清霜自然知道她們之間並不存在血緣關係,司徒盈是徐姓女子所出,這在南楓國時她就已經知曉。她不明白的是,司徒寒既然和姨母有過一個女兒,又怎會再娶?

  月晨夕神色似不願多說。那段往事塵封在記憶中已太久太久,久到不堪回首,她亦不願再回憶。

  她的容顏刻上哀傷和悲涼,雲清霜不敢再問。

  月晨夕沉靜了須臾,道:「霜兒,我想去見一見你的父親。」

  雲清霜怔了一瞬才明白過來她指的是誰。她對父親這個稱呼相當的陌生,誠然,對這個人也是陌生的。

  「你陪姨母一起去。」雖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口吻卻是不容置疑的。

  雲清霜默然無言。

  月晨夕目光微微一沉,「見他嗎?」

  「他現在的境況不太好,但畢竟是你的生父,你不願意見見他嗎?」

  雲清霜垂眸,依舊不開腔。

  「我十幾年都不曾下過山,人生地不熟,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上路嗎?」

  月晨夕無奈,只得換一種方式。

  雲清霜心中仿徨了許久,終於開口,「清霜答應便是。」

  §第三十章 夢碎魂消 死生茫茫如夢幻

  柳慕楓本欲與他們一同前往,然而月晨夕心底始終有道跨不過去的坎,不願與他同行,柳慕楓只得作罷。

  月晨夕十幾年未見陽光,極不適應,雲清霜給她準備了一頂帶有頭紗的斗笠,遮擋住刺目的日光,這才上了路。

  一路上月晨夕奇怪的裝束引得旁人頻頻注目,好在她二人都不是多事的人,即便有人見雲清霜美貌,故意搭汕挑釁,也被她隨意打發了去,就這樣一路平安地來到乾定城。

  重新踏上這片土地,雲清霜千頭萬緒,有些沉重,有些迷惘。

  雲清霜對乾定城極為熟悉,她正要將姨母帶去驟站,月晨夕卻道:「我們去聽雨軒。」

  雲清霜不解,卻也不便反駁。

  直到和風嬤嬤見上面,才知道原來月晨夕曾是她的舊主。

  主僕二人相見,自有說不完的話,雲清霜悄然替她們合上門。她們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和無奈,何必打擾。

  她回到臥房,只見床上整齊擺放著數件小兒的小衣和兜肚,想必是風嬤嬤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精心縫製的。只可惜,謙兒一天天地長大,很多衣裳他是用不上的了。

  臨近傍晚,風嬤嬤敲開房門,笑吟吟地道:「姑娘,我準備了一些飯菜,你和小姐用過以後,再去皇宮不遲。」

  雲清霜微微欠身,「多謝嬤嬤。」

  席間,風嬤嬤興致勃勃地問起孩子的事,雲清霜一作答。

  當聽說是一個男嬰,並且她與尉遲駿已重歸於好時,她高興得就只會說一個字:「好,好。」

  雲清霜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待清霜陪姨母辦妥這邊的事,就同你們一塊兒回去看謙兒。」

  「謙兒,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好名字。」月晨夕唇角凝了一抹讚歎之意,「是孩子的父親給起的名字吧?」

  雲清霜微笑點頭。

  一轉身,風嬤嬤已不在桌旁,雲清霜訝異道:「嬤嬤去了哪裡?」

  「我在這兒呢。」

  順著聲音瞧過去,風嬤嬤正翻箱倒櫃,不知在尋找什麼。

  月晨夕笑,「你這是在做什麼?」

  「給孩子找件像樣的見面禮。」風嬤嬤頭也不回地道。

  雲清霜啞然失笑,「嬤嬤不必忙活了,謙兒可什麼都不缺。」

  「他不缺是他的事兒,送見面禮是我的一片心意。」風嬤嬤笑得合不攏嘴,伸手攏一攏鬢角,將大半個身體都理進了櫥櫃中。

  「隨她去吧。」月晨夕抿了抿唇,夾了一筷菜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風嬤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疾步走了回來,「有一件事我差點兒忘記告訴你們。」她頓了頓又道,「蕭予墨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上過早朝。朝中議論紛紛,乾定城都傳開了,說是―」她壓低了嗓音,「說他其實已經駕崩多日,但生恐引起混亂,一直秘不發喪。」

  雲清霜倏然一驚。她曾多次刺殺蕭予墨均未成功,現在赫然聽到他的死訊,心中卻無一絲喜悅,反而有種淡淡的隱憂。尉遲駿被林恒安急切召回,難道正是為了這件事?扳指一算,從她離開南楓國至今差不多也有近一個月,時間上算剛剛好。

  月晨夕的表現比她淡然得多,她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方道:「若傳言非虛,那當真是他的報應。」

  「我也不能肯定。蕭予墨詭計多端,誰知道那會不會又是一場騙局?有過前車之鑒,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雲清霜臉卜一陣白一陣青,風嬤嬤見她神色不對,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合上嘴。

  月晨夕絲毫未覺,領首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雲清霜咬了咬唇,低下頭。

  風嬤嬤目光柔和地握了握她的手,雲清霜報以感激的微笑。

  隆冬的子夜,街頭巷尾已是空無一人。皇宮內也是靜謐無聲,只隱約似有絲竹聲,不知是誰撥動了琴弦。

  有兩條黑影輕盈的越過宮牆,一前一後,往深處摸去。

  此二人身材窈窕,蒙面黑巾下露出的一雙美目,明亮若皓月當空,正是雲清霜和月晨夕。

  雲清霜雖幾度出人皇宮,仍無法記清所有的方位,也不知道亡國的一國之君會被安置在何處。只聽說雲靜庭被以禮相待,除了限制自由,其餘吃穿用度都是以上賓款待。

  一隊巡夜的禁衛軍經過,雲清霜和月晨夕掩到假山後,待他們過去後,才重新現出身形。

  月晨夕剛要說話,一名離隊的禁衛軍身影碎不及防地撞人眼簾,雲清霜唯恐他會大叫招來旁人,先一步點了他的啞穴。

  他手中提著一串鎖匙,大概是發現掉了東西又重新折回來,卻意外撞上了雲、月二人。

  月晨夕手按上他的琵琶骨,「我有話問你,你若敢大叫,我便挑了你的琵琶骨,讓你生不如死。」

  那人忙不迭地點頭。

  雲清霜拍開他的穴道,「說,北辰國朝淵帝被關在何處?」

  那人猶豫著不敢開口。

  月晨夕冷笑,神色漸漸僵硬,「還想不想活命了?」她緩緩舉起手。那人嚇得面無人色,「我說,我說。他就住在居安官。」

  「居安宮往哪裡走?」

  那人眼珠子一轉,月晨夕已知其意,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你要是膽敢騙我,我讓你全身潰爛而亡。」

  「不敢,不敢。兩位女俠朝北走,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居安宮了。」月晨夕點了他的穴道,隨手將他往假山後一推,「等回來再給你解藥。」兩人放輕了腳步一路往北走,雲清霜忽道:「姨母,那是什麼毒藥?月晨夕只是笑,「我謳他的,補氣養血的藥丸而已,便宜他了。」雲清霜唇角微揚,忍俊不禁。

  往北走到盡頭,果然見到一座宮殿,稍嫌偏僻了些,不過對於雲靜庭而言,掙反而是一件好事。

  雲清霜抬頭掃了一眼,「姨母,是這裡沒錯。」

  月晨夕迫不及待,快步往裡走。雲清霜往四處仔細探視一番,才跟著進去。月晨夕步子極快,雲清霜步人前殿時,她已經沒了影。

  再往前就是偏殿,雲清霜拐過一個彎,忽然停住了腳步。

  雲靜庭和月晨夕一個站在窗前,一個立於門口,四目膠著,癡癡凝望對方。有那麼一瞬間,雲清霜屏住了呼吸,生怕會驚擾到他們。

  不知不覺,月晨夕早已滿面淚痕。

  雲靜庭神情恍惚,低聲呢喃:「我是在做夢嗎?」

  「你不是在做夢,我是晨夕,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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