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一四一


  風嬤嬤眉目冷淡,「不必多說了。」

  場中二人已酣戰多時,尉遲駿使劍,老趙亦以劍招回應。

  只見兩柄劍劍身相交,上下翻騰,兩人被劍光籠罩,分不清誰是誰。只聽老趙大喝一聲,兩道劍影分開,尉遲駿衣衫染血,老趙身上百孔千瘡。

  雲清霜唇不受控制地輕顫,面無人色。

  老趙大概生平從未受過這等挫折,他刷刷兩劍刺出,下刺丹田,一仁刺雙目?尉遲駿毫不退縮,手中青鋼劍一提一翻,分庭抗衡。

  老趙將內力透過劍尖,挽起數十朵劍花。尉遲駿閃躲不及,身上被劃破了兩寸來長的傷口,鮮血直流。他之前受了很重的內傷,現下又遊鬥了這許久,體力漸漸不支,嗤的一聲,他右臂上曲池穴被刺中,一條手臂登時無法動彈。老趙看準時機,將他踢翻在地,劍鋒直指他的心房。

  「不!」雲清霜沖了出去,撲倒在尉遲駿身上,淒然流下淚來。

  「清霜。」腦中似有什麼東西炸開,尉遲駿癡癡凝眸於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風嬤嬤嘆息一句,「罷了罷了,老趙我們走。」

  尉遲駿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手,輕輕地摟住雲清霜。雲清霜驀地推開她,飛快地跑開,不顧尉遲駿在她身後淒然地呼喊。

  尉遲駿掙扎著站起。他的傷極重,若不及時包紮,可能會因流血過多而亡,但他顧不上,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風嬤嬤倚在門前,目中隱隱有些傷感。

  「我要見清霜,請嬤嬤成全。」尉遲駿濃眉糾結,懇切道。

  「去吧,她還在原來的屋裡。」風婕媛淡淡揚起嘴角。既然如此相愛,為何還要互相折磨?立場不同,各為其主,並不是他們的錯。

  輕聲推開門,尉遲駿徐徐走入。

  雲清霜抱膝坐在床前,一雙秋水明眸黑白分明,卻是毫無神采,好像在瞧著他,又好像在看著窗外,其實什麼都沒有看見。

  「清霜。」尉遲駿柔聲道。

  雲清霜漠然道:「你還來做什麼?」

  尉遲駿扳過她的雙肩,與她對視,認真地道:「清霜,我來帶你走。我們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過你想過的生活。」

  雲清霜睫毛都不抬一下,「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太遲了嗎?」

  「不遲,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尉遲駿手撫上她的面頰,溫柔道。

  雲清霜甩掉他的手,驟然抬頭緊盯住他,「尉遲駿,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她牢牢迫住他的視線,忽而慘笑,「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欺騙我、利用我、毀滅我國家、欺淩我族人的仇人在一起?」房子倒塌了可以重建,河流乾涸了可以重新灌人,首飾破了尚可以修補,可要是心碎了還有辦法彌補嗎?

  她神情激憤,身體不住地顫抖,尉遲駿攬住她,以下巴觸著她的臉頰,眼中有無盡的痛楚和憐惜。「清霜,對不起,對不起。」他的心痛得無以復加。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清霜,但在兒女私情和國家利益之間,他會毫不遲疑地選擇後者。他可以陪雲清霜上刀山一隊海,甚至願意捨棄性命去換取她的一線生機,但在輔佐嘉禾帝完成統一大業面前,這一切撇得那樣的渺小。若是上天給他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他恐怕還是會選擇辜負她。

  雲清霜拼命地推他。尉遲駿不放,任憑她踢他捶他瑞他甚至是咬他,他依舊死死抱著她。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那樣近,就這麼縈繞在她耳側,雲清霜多想讓自己軟弱一回,可是她不能。她硬著心腸道:「放手。」

  「你明知我不會放。」尉遲駿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他畢竟受了重傷,現下不過是苦苦支撐。

  雲清霜狠狠心,手上加勁,一拳擊在尉遲駿胸口。他終於鬆開手,眼神如受傷的野獸,淒厲、絕望,「清霜,你就這麼恨我?」他鼻尖沁出汗,嘴角又滲出血絲。

  「我恨你人骨。」雲清霜神色冷寂,背過身眼中卻是晶瑩一閃。

  尉遲駿喘了兒口氣,驀地支起身體將雲清霜抵在牆上,神情憔悴。

  「你要做什麼?」雲清霜故作冷靜道。

  「你恨我,我不怨你,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尉遲駿道,語中有深重難言的苦澀。

  雲清霜靜靜回視。

  「你化名顏菁,潛伏在乾定城,難道不是為了毀滅我、毀滅天閱國?」在他知曉顏菁的真實身份時,一顆心同樣支離破碎。

  雲清霜唇微微張合,竟無從辯駁。

  「你混人皇宮,冒充嫻琳公主的侍女,難道不是為了刺殺聖上?」尉遲駿澀然一笑,眼底盡是血絲。

  雲清霜心中一酸,無言以對。

  「清霜,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起過殺我的念頭?」尉遲駿目光空洞,心中疲乏。

  雲清霜潛然落淚,胸腔內一陣氣息翻騰,她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

  「聖上於我有知遇之恩,且與我情同手足。輔助聖上成就大業,是我尉遲氏族兒代人的責任。你為何不願體諒我?』尉遲駿眉心一蹙,難以掩飾悲痛的神情。

  雲清霜望進他的眼,神色楚楚淒哀,「我是北辰國子民,我也有我的貴任和義務。我們各有各的無奈,錯就錯在不該相識。或者,當日你不曾救下我,那便沒有如今的針鋒相對,」

  尉遲駿倏地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不管不顧地吻上她的額頭,「清霜,清霜。」他的心跳沉沉人耳,嗓音沙啞黯沉。他的擁抱如此用力,生生勒痛了她的骨頭,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融進他畢生的愛戀。

  淚灑上他的衣襟,與鮮血融匯成一體。雲清霜想推開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只在心底道:只要一小會兒,就這樣放縱一小會兒就好。

  尉遲駿抬起她的下領,沒有任何預兆的俯首吻上她的唇。雲清霜一驚,剛一掙扎,就被他重新抓回懷抱,逸出的驚呼被他火熱的唇吞噬。天旋地轉般的眩暈,讓她癡迷蠱惑。

  許是要發洩一種壓抑許久的情緒,他的吻帶著焦灼和痛楚,雲清霜閉了閉眼,甘願就此沉淪。

  輕柔的淺吻逐漸轉為輾轉熱切的深吻,幾乎奪走她胸中全部的氣息。雲清霜倏然警醒,他們絕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使勁推他、閃避,但無淪她如何躲閃,他總是能輕易地捕捉到她的唇。

  直到兩人皆臉紅心熱,氣喘吁吁,尉遲駿才放開她。

  雲清霜掩去所有的情緒,神情疏淡道:「你走吧,你的傷需要即刻處理。」

  「你依然關心我。」尉遲駿略略一揚唇角。

  「我只是不想你死在這裡,平白連累了風婚蟾。」雲清霜淡淡道。

  尉遲駿默然片刻,「我過幾日再來瞧你。」

  雲清霜不為所動,「你是逼我再次離去。」

  長久的靜默,「那一日,你果然在帳後。」尉遲駿歇威道。

  雲清霜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點頭,複又搖頭。

  尉遲駿面色沉鬱,一步一步地退出門去。他忽然明白,此生,或許他拼盡全身力氣,做再多事來彌補,恐怕也難再靠近她分毫。

  §第二十八章 前塵如煙 恩仇難辨又重來

  尉遲駿知曉雲清霜性子執拗,說到做到,他生怕她再度離開,不敢再去聽雨軒探視。

  他拜託風嬤嬤送去衣物、首飾和一些稀有的小玩意兒,經常是今日送過去,明日便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他沒有放棄,依舊我行我素。他永遠只在遠處遙望,從不靠近。能夠默默地看著她,守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

  有時風嬤嬤也會動容道:「姑娘,尉遲公子對你也算是有心了。」

  雲清霜睫毛微顫,「縱然破鏡重圓,終究已有裂痕。」

  風嬤嬤可憐尉遲駿的一片癡情,然而雲清霜不點頭,旁人無能為力。

  日薄西山。

  雲清霜正與風婚塘在房內商量著該給孩子的極袱和貼身小衣上繡什麼花色時,闖進來一位不速之客。

  小烏鴉滿頭大汗緊跟而至,懊喪道:「對不住,我沒能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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