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姑娘是如何得到東裕國嫻琳公主的信任的?」

  「動之以情,勉之以義,剖之以理。」

  「姑娘師從哪位高人?」

  「這個並不重要。」

  「對於刺殺蕭予墨一事,姑娘可有把握?」

  「只有五成。」

  一問一答,顏菁極為配合。她深諳真假參半的道理,在無傷大雅的小事上不妨全部吐露真言,但涉及隱私或是違背她個人意願,她絕不會鬆口。

  夏侯熙幽幽一笑,「姑娘擅于易容,你的主意打的是很好,如今皇后的人選從嫻琳公主變成了純婉公主,對你而言不是更為有利了嗎?」

  顏菁不答,反而盈盈而笑,「顏菁有一事想請教將軍。」

  「姑娘請講。」夏侯熙從容不迫道。

  「如果將軍刺殺蕭予墨不幸失手被擒,將軍會說出自己是西茗國人嗎?」顏菁黑瞳閃了下,蕩漾起波光漣漪。

  夏侯熙忽然笑起來,「熙會承認自己是東裕國人。」

  顏菁攤一攤手,「所以說,我們是同一類人。」她淺淺歎了口氣,「顏菁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這個險我不可以冒。若我有把握能夠一擊即中,又何必大費周章,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夏侯熙頓住腳步,笑的莫測高深,「姑娘不會是打算提前行動吧?」

  顏菁臉上凝重,聲音冷然,「大婚之後,其餘三國公主都將返回故里,我們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

  夏侯熙沒有看她,聲音略顯沉重,「姑娘大可以留在純婉公主身邊伺機而動。」

  「以犧牲公主終身幸福來達成目的,我做不到。」顏菁閉了閉眼,冷淡道。

  夏侯熙低哼一聲,「她被送來乾定城之時,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何況,國將不保,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那聲音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溫度,是顏菁完全陌生的冷血無情。

  「道不同不相為謀。」顏菁眉間隴上淡淡的愁緒,靜靜的道。

  夏侯熙眸光一寒,「你剛說我們是同一類人。」

  「你比我想像中要冷血的多。」顏菁直截了當的道。

  夏侯熙長笑,「姑娘冒充嫻琳公主欲行刺蕭予墨,安的又是哪一門子的心,這招嫁禍他人的手法姑娘用的爐火純青,令熙也不得不佩服。」他一直在笑,但話語裡的犀利分毫沒有減退。

  顏菁臉上血色盡褪,唇動了動,半天沒有出聲。夏侯熙沒有說錯,她利用嫻琳的單純和善良博取她的信任,卻從來沒有替她考慮過,一旦事情敗露,嫻琳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她心機深沉,手段毒辣,也曾產生過除掉嫻琳取而代之的念頭,她根本沒有資格指責夏侯熙,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是何其的相像。

  「沒話說了?」夏侯熙並不打算放過她,眼皮一抬,冷笑道。

  顏菁面上陰晴不定,「沒有將軍的幫忙,未必不能成事,顏菁心意已決,到時將軍大可袖手旁觀。」她說話也是一點不客氣。

  「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意思。」夏侯熙反手站立窗前,面無表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切不可擅自行動。你要提前動手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事先知會我。」

  顏菁平了氣息,輕若無聲的點頭。

  夏侯熙垂首淡淡一笑,「既然下定決心剷除蕭予墨,就得做好充分準備,如此才能確保萬無一失。」他微不可查的輕歎,「你大概覺得生死是你自己的事,大不了舍了這條性命,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的行動失敗,皇宮守衛必定更為森嚴,前車之鑒,蕭予墨不可能給予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他漆黑如墨的眸中轉過一絲輕愁。

  顏菁倒是真沒有深入的考慮過這個問題,誠然,機會僅此一次,她飛快又低聲的道:「抱歉,是我誤會了將軍。」

  夏侯熙溫潤的眼眸深邃如海,「你我都是為了最大程度的維護本國的利益,熙以為我們會是最適合的盟軍。

  顏菁的語氣有些生硬,「是我魯莽,沒有領會將軍的意圖,這是我的錯。」

  「每個人都有特別在乎的事和在意的人,在這件事上沒有對錯。」從夏侯熙喉嚨裡吐出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顏菁聞言似一怔,她神傷的轉過身,沉默了一下,「我要如何聯絡將軍?」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夏侯熙倒是聽懂了,他拂了拂衣袖道:「你在錦華宮門前多掛一盞燈籠,我就知道了。」

  她點了點頭,繼續沉默。

  「你還有話要說?」夏侯熙奇怪的瞥她一眼。

  顏菁語調平淡,「不,顏菁先行告退了。」

  她並沒有回屋,而是折到錦華宮門前,尋了一隱蔽處藏好,隨即,她瞧見蒙上面巾的夏侯熙無聲無息的走出,提一口氣,躍出數十步,再躍起,又是數十步,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在十丈開外了。與從前相比,他的輕功亦精進了不少。

  ***

  尉遲炯手輕撫刀鞘,沉吟了許久,旁人的目光也隨了他許久。他倏然抬頭,高聲道:「我會在子時將寶刀藏到後院,以一炷香為限,誰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尋到,這把刀也就歸他所有。」

  他掃視堂下一眼,複又說道:「記住,真正的寶刀只有一把,不要被假像迷了眼。」

  眾人竊竊私語,尉遲駿和尉遲青兩位主角不為所動,他二人相視一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下去準備準備吧。」尉遲炯含笑道。

  尉遲駿心中明瞭,這不僅是考校輕功、武藝,還有眼力。聽祖父的口氣,必定是設下了圈套,誘惑他二人上當。他平心靜氣的在屋裡坐了會,忽聽見有人在窗櫺上拍了兩下。

  尉遲駿驚疑的打開窗,蕭予墨俐落的飛身躍進。

  「聖上。」尉遲駿忙要行君臣大禮,蕭予墨制止了他,微笑,「孤微服而來,不想驚動他人。」

  「諾。」尉遲駿讓出一張椅子,表情有一絲愕然。

  「孤在宮裡悶的慌,找你說說話。」蕭予墨展顏一笑。

  此時剛過亥時,夜晚幽沉、朦朧、迷幻,天空似被輕紗覆蓋。尉遲駿唇角蕩起笑意,「聖上是一人出宮的嗎?」

  「嗯,好不容易甩了那幾名討厭的侍衛。」蕭予墨眨了眨眼,帶了幾分孩童般的促狹和淘氣。

  尉遲駿斂緊眉心,「聖上太過大意,如今四國在乾定城均布有眼線,若被他們得知聖上孤身一人前來,豈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孤這一路上小心著呢,」蕭予墨略略一笑。

  「聖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和純婉公主花前月下,互訴衷腸嗎?」尉遲駿打趣道,白天他人雖在校場,也聽說了嘉禾帝那道令所有人意外的聖旨。

  蕭予墨若無其事的笑,但隨之滋生一縷微澀憂傷,「你也很奇怪為何孤突然改了主意對嗎?」

  尉遲駿恬然道:「聖上必有深意,微臣不敢妄自揣測。」

  蕭予墨笑中含一抹苦澀,「什麼深意,不過是孤突然想到純婉公主的名諱中有一個婉字罷了。」

  尉遲駿略一思索,已知其意。他微噓了口氣,這世上的癡情人,又何止他一人。

  「孤下了這道聖旨以後,太后質疑,鄭親王也來質問孤,這一整日就耗在慈甯宮了。」蕭予墨以拳掩口打了幾個哈欠,滿面倦容。

  尉遲駿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這道旨意的確出人意表,別說太后和鄭親王,就連他乍一聽到也是大吃一驚。東裕國同天闃國有盟約在先,迎娶嫻琳公主乃眾望所歸,而嘉禾帝曾在北辰國有過八年人質生涯,這對他而言一直是洗刷不掉的恥辱,將來一旦開戰,北辰國定然首當其衝,誰都不會想到,蕭予墨會立北辰國的公主為後。蕭予墨給出的理由太過匪夷所思,只有尉遲駿能夠理解他這一近乎瘋狂的舉動。

  「聖上無需煩惱,這倒也未必是壞事。沒有人能猜得出聖上真正的用意,微臣相信純婉公主那裡業已陣腳大亂,或許還能蒙蔽一部分人。」尉遲駿款款而笑,娓娓道來。

  嘉禾帝仔細聆聽,不時點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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